關弘嘴角勾起，鼻間冷哼，他知道自己的情緒濾網起了作用。因為剛剛陸湮的眼神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憤怒。

再過一段時間，這個有情有義的小情種，就要成為一個冷血無情的機器了。

“不過那樣有些可惜，失去了這麼一雙嗜血的眼神。”關弘自言自語道，“如果給他配上機械的四肢，那将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你說是不是啊，小霧。”

蘇霧根本不理會他，還在一個勁地大哭着：“我想要陸哥哥，我想要陸哥哥...”

“再哭，再哭把你扔下去。”關弘威脅道。

在玻璃罩中的陸湮看着外面的兩個人，他的耳朵裡傳來嗡鳴聲，聽不清蘇霧他們的對話。但是他将蘇霧的表情看的分明，害怕、無助、痛苦...

“關弘！！”陸湮再一次撲向了玻璃牆面，“你把霧霧放下！不然我會殺了你的！！！”

又是和先前同樣的話語，情緒甚至比之前的還要激烈。

關弘逐漸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陸湮。情緒濾網芯片雖然不會剛注射就達到最完美的效果，但至少可以起到對情緒的抑制。芯片會不斷地分泌一種藥物，用來麻痹人的情緒神經。

隻要察覺出情緒的神經遞質開始釋放，這種藥物也會同時起作用。所以人的情緒會一次比一次低下，按照關弘的預期，最後可以完美地過濾掉人類所有的情緒。

但現在的陸湮和他之前的表現沒有任何的差别，可能還更勝一籌。

關弘無法接受自己的實驗有一丁點的偏差失誤，他認為現在陸湮還能夠如此沖動，是因為芯片分泌的藥物還不夠多。有一種處理方法，就是用更大的刺激，去讓陸湮的情緒起伏更加明顯。

這樣芯片就會不斷地分泌藥物，而陸湮也會在此過程中被慢慢改造。

“陸湮。”他遠遠地叫着，“你很喜歡蘇霧是吧，我的濾網芯片都沒怎麼起到作用。呵，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說完，手一松，蘇霧立刻從半空中墜落。

“霧霧！”

陸湮看到蘇霧下墜的那一秒，胸口就像被射了一槍一般，呼吸與思考都在刹那間暫停。

“關弘！”他的聲音像一頭獅子一般，在那個不透風的玻璃罩子中回蕩。

陸湮開始不停地助跑，用自己的身體去撞着堅硬的玻璃。

沒有人可以欺負霧霧，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後頸處越來越痛，身體就像散架了一般，陸湮一聲不吭，仍舊發了瘋地撞着。

起先的關弘還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但面色開始逐漸凝重，到了後面已經陰沉如冰霜一般。

他知道，情緒濾網目前分泌的藥物，對陸湮的作用微乎其微。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怒意順着血液在身體裡流淌，關弘直接沖到了陸湮面前，兩人隔着玻璃對視着。

陸湮雙眸充血，少年的眼神格外純粹，此時已經被憤怒和仇恨填滿，他直視着關弘。如果眼神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子，那此時的關弘怕是已經被割成條狀了。

在這場眼神之戰中，關弘居然占了下風。他的一雙眼睛裡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震驚，有懷疑，有痛苦，有滄桑。他為了這一刻等待了太久，以為自己離年輕時的夢想更進一步了，卻被陸湮送了一份獨特的“禮物”。

關弘自傲、自負，也自卑。他根本不願意相信既定的實驗走向偏離了最初的預期。

“陸湮，你以為你很厲害嗎？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打敗我了嗎？我告訴你，你休想。過幾天，你就可以知道，我才是這世上最偉大的生物學家。别人做不出的實驗，我關弘一定可以。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會一個一個成為我的實驗品的。哈哈哈哈哈哈——”

尖銳的笑聲随着關弘離開了這裡，陸湮的精神稍稍松懈下來。

之前那股麻木感再次襲來，他覺得自己的思考開始變得緩慢，腦袋就像起了霧氣一樣。

一股空虛感升了起來。

剛才怎麼了？陸湮有些記不清，隻記得關弘走了過來，在他來之前......

“霧霧！”陸湮記起了蘇霧被扔了下去，慌忙地喊着蘇霧的名字。

一連叫了十幾聲，才隐隐聽到了細小的聲音。

“哥、哥哥。”蘇霧被扔下的池子下面，有一層薄薄的草墊，還好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哭過之後的聲音一抽一抽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你在下面不要動，等下哥哥就出來救你出來。”

“好。”

這聲回複聲音太小，陸湮并沒有聽到。

他躺在墊子上，恢複着體力，輕聲說道：“霧霧不要怕，哥哥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