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容先将蘇霧的身體存放起來,她按照資料上所寫的信息,開始配置實驗藥水。不得不說,關弘是一個十分合格的研究者,哪怕是一些不重要的材料,他都會細心地做好所有的記錄,這給邱容省了不少時間。
藥水配置的過程是枯燥的,邱容幾乎沒日沒夜地工作。她先是做小劑量的嘗試,一直到真的配置出灰黑色的液體後,才停止。
邱容心裡也沒底,這隻是外表、氣味看上去沒有區别,但實際的作用究竟怎麼樣,沒人可以知道。可能連當時的關弘,也不清楚。
邱容沒有可供自己嘗試的實驗品,此刻就隻能默認自己已經成功了。她沒有休息,繼續工作着。直到所有藥水的量,足夠融化掉一個成年人,從停下來了手裡的工作。
整個實驗室裡,都被灰黑色的液體瓶占據着。
邱容這天晚上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半倚在了離蘇霧最近的櫃子旁邊,沉沉地睡了過去。這是她幾個月來,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晚上。
第二天依舊醒的很早。
她昨晚就打定了主意,今天對蘇霧的屍體進行實驗。
像生怕自己反悔一樣,邱容一睜開眼睛,就立馬行動起來。打開關上已久的玻璃櫃,一股冷氣鋪面而來,蘇霧整個人都附上了一層薄薄的冰膜。
邱容特意側過身子,挪開了視線。她害怕看到蘇霧的面容,讓自己生出放棄的念頭。
已經到這一步了,一定要堅持下去。
邱容在心底給自己暗暗鼓氣,她将玻璃櫃的溫度調整到了20度,等身上的冰完全融化後,邱容往裡面倒入了自己配置的藥水。
一直到把蘇霧身上都全部澆透後,邱容把玻璃櫃的溫度調到了100度。
背過身,沒勇氣看身體變化的過程。隻是鼻尖傳來的腐爛氣味,伴随着滋啦的響聲,不斷地刺激着她的神經。
我這樣做,對嗎?
邱容開始在心底審問自己,卻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周邊漸漸安靜了,邱容知道,原本還是完整的蘇霧,這時候已經全都化成一灘粘稠的漿水了。
不管對不對,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邱容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立馬拿起了早已備好的容器,将那團黏糊糊、完全看不出原貌的漿水全都裝了進去。
不多不少,剛好有一百瓶。
她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如果這一百瓶全都拿去做胚胎實驗,全部成功,是不是會出現一百個蘇霧?
雖然匪夷所思,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好在邱容并不想要那麼多的蘇霧出現:我隻要一個,一個就好。
她先用一個瓶子來做實驗,将漿水放入了培養皿,在外側貼上了一個标簽紙:
【2058年10月31日第一次實驗】
很可惜,這次實驗完全失敗了,那團漿水幾乎沒有進行任何地發育,連胚胎都沒形成。
邱容沒有别的選擇,隻能繼續做下去。
她實驗每失敗一次,就調整一次培養液的成分。
在第三十五次實驗的時候,終于迎來了實質性的進展。
在那次實驗裡,已經從一灘漿水發育到6個月嬰兒般的大小。邱容當機立斷,把這次的培養液作為了新的原液,在這上面開始調整。
這實驗的難點在于,如果蘇霧不能通過培養液迅速發育到她死時的年齡,就永遠無法成為一個獨立可生活的個體。
這是一個非黑即白的遊戲,要麼滿分,要麼零分。
邱容不想做零分選手,她又繼續嘗試着。
又連續做了三十多次,最好的時候蘇霧已經長成了七歲的樣子,可還是無法成為獨立的個體。
那次實驗之後,邱容有三年多的時間,沒有再繼續過了。
七歲左右,是她和蘇霧之間相處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明明已經看到成型的個體了,卻又失去了她。
在邱容看來,等同于蘇霧在自己面前又死了一次。
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不做實驗的那三年,邱容偶爾去新市看看當年的研究所,基本上她也不會有什麼工作,大多是看着年輕人在操作。
回了新市才知道,這裡換了個新的名字,叫新元市。
新的紀元,寫滿了人們對新秩序、新世界的渴盼。
邱容也會偶爾感歎下關弘當年的眼光,确實有他的獨到之處。情緒問題漸漸成為了社會的主要病症之一,絕大部分人飽受情緒控制的痛苦。
隻可惜關弘太過偏激,獨斷的風格讓他“失道者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