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貓試探的相信人類,沒想到會給自己送進深淵。
何瑞接機接近沈遂的時候也想到了它。
那天打電話的時候他問z那隻貓怎麼樣了。
z很驚訝的說早就演出結束了,很少有演員能活到演出結束,何瑞在那一刻心慢了一拍,很快恢複。
z說那隻橘貓洗幹淨還挺好看的,觀衆很喜歡,打賞都比平時要多,a很高興,問他是不是故意問的。
何瑞沉默了很久,久到z問他怎麼了,難不成良心發現了?
何瑞笑着說怎麼可能,拿起手裡的煙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缭繞遮住何瑞的眉眼,何瑞眼前有一團煙霧是橘貓的形狀,伸手的瞬間煙霧消散,就像那隻橘貓一樣。
何瑞攥拳,手心裡是攥太緊而留下的紅印。
沈遂不是随便問的,何瑞那天問他借貓糧的時候,沈遂曾在他眼中看到一絲擔心,也是因為那一絲不像作假的擔心,他才把貓糧給何瑞。
“沒有,那就是騙你的,接近你的借口罷了。”何瑞笑着說道,表情全是嘲諷。
談話進行不下去,沈遂沉默。
“是橘色的貓嗎?”沈遂那邊信号不算好,聲音斷斷續續,何瑞倒是聽的清清楚楚。
“問這個幹什麼。”何瑞下意識的挑眉,詫異沈遂的問題。
“那隻橘貓是被遺棄的,我曾經路過看到它,想給它送到那個寵物醫院,但是我一接近它就哈我,不讓我碰,我很意外它能跟你回家。”
“噢。”
如果忽略聲線中那點微乎其微的顫抖的話,何瑞的聲音聽起來并沒有什麼變化。
“說這個幹什麼,警官,我不想跟他閑聊。”
何瑞不耐煩的敲桌子,手铐碰撞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像那天下的傾盆大雨。
何瑞其實也沒想到會那麼順利,他看見橘貓的時候就想這是個好演員,于是試探的伸手,橘貓濕漉漉的鼻子輕嗅他的手,但也止于此,橘貓不肯到他手心裡,何瑞也沒想強行帶走它。
一人一貓僵持了很久,何瑞想了想這樣不太行,于是起身想去旁邊的便利店。
離開的時候看見橘貓依依不舍的眼神,他也沒停頓。
進便利店買了比較常見的雞肉腸,店裡沒有羊奶,何瑞退而求其次買了盒裝的純牛奶。
等他拿着袋子走回巷子口,橘貓還縮在紙盒裡,身上的毛被雨水打濕,一绺一绺的黏在身上,其實挺醜的。
何瑞沒說什麼,蹲下身把純牛奶蓋子擰開,倒了一瓶蓋奶遞過去,橘貓聞了聞才伸出舌頭舔舐。
趁這個空擋何瑞把雞肉腸撕開,又用袋子捏碎成肉泥遞過去,算是讓橘貓吃了一頓飽飯。
演員是不能餓肚子的,何瑞給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完美理由。
何瑞就蹲在那等橘貓吃完,吃完之後橘貓慢吞吞的走出來,到何瑞腳下,像是知道自己不幹淨,也沒蹭何瑞,隻是小小一團窩在何瑞腳邊。
何瑞沉默了很久,才伸手碰它,溫熱的,毛茸茸的。
何瑞已經記不清他是怎麼給橘貓拿回家,又是怎麼把橘貓遞給老林讓老林帶去實驗室的。
他隻記得橘貓那雙黑色的,依賴的眼睛,那麼真誠,那麼孤注一擲。
到現在何瑞也覺得橘貓信任錯了人,橘貓看人不準,沈遂是好人,他不是。
“啧。”
頻繁的回憶可不是好事。
何瑞自問沒有什麼良心,他幹這個多少年了,一開始是抖的,他不敢看被送走動物的眼睛,害怕會被裡面的痛楚傷到。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麻木,一次又一次,何瑞對上它們的眼睛變得越來越平靜,有時候他也會想,它們究竟恨不恨他,它們能不能知道是他們選擇的人親手送它們進深淵。
何瑞往後靠,仰起脖子,下巴到脖頸是一條完美的弧線,像欲斷未斷的弓弦。
白熾燈烤的他眼睛疼,恍惚間何瑞想起來自己為什麼對橘貓的眼睛印象深刻。
因為他小的時候養過一隻橘貓,跟被他送走那隻差不多大。
隻不過小時候那隻貓是被他父親送走,他當時哭天喊地要貓回來,被父親死死攔住。
父親罵他不懂事,問他知不知道那隻貓能賣多少錢,何瑞不知道,他隻覺得自己的朋友被賣走了。
為表憤怒何瑞在家絕食了三天,第四天他父親用掃把的鐵杆打了他一頓,然後說給他做了飯,看不出來是什麼肉,提起他的頭發硬讓他吃。
何瑞不想吃,被硬塞進去,吃完之後才告訴他,他吃的就是那隻橘貓的肉。
父親問他好不好吃,他隻覺得好惡心好惡心。
忍不住去廁所全吐了出來,父親說他裝模作樣,說他明明吃的很開心。
那時候何瑞發誓要弄死父親,發誓要自己養隻貓贖罪。
後面的記憶就變模糊了,何瑞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有種吸引動物的體質。
他成年那天撿到了一隻橘貓,跟小時候被送走的一模一樣,何瑞認定是老天賜給他的贖罪機會,高興的把橘貓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