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眯眼打量:“本殿下來此,就是有意結秦晉之好,不惜以我郡主入嫁他國,不知陛下能否以誠相待,允本殿下挑選一位女子,帶回恒國。”
俞沅之移開目光,暗道不妙。
“俞姑娘,可願随本殿下回朝。”恒國皇子狠捏酒杯,眸色森然。
絕非貪圖女色,不過是因方才舉動,令他顔面盡失。
恒邺國力伯仲之間,風範較量持續數載,俞沅之雖稱許恒國山清水秀,但名山大川在前,難免高下立判,對方并不領情。
皇上笑意漸消:“兩國和親,茲事體大,恒國皇子可是有意迎我國農女為妃?”
男子輕蔑應道:“陛下既說是農女,想來在邺國,也做不得正妻。”
和親女均會顧及本國臉面封賞虛名,此言意在折辱。
男子又道:“本殿下手底有位副将,年近不惑,原夫人過世不久,正缺一續弦。俞姑娘,大恒男兒鐵骨铮铮,智勇雙全,定為良配。”
皇後不以為然,道:“皇子既來朝求和,應當竭誠相待,何況論及鐵骨铮铮,智勇雙全,我大邺後人絕非等閑。”
恒國皇子傲睨大笑:“皇後娘娘所言極是,本殿下也想見識見識。”
衆人恍然大悟,這才是男子真正目的,他不滿方才題字比試,借機再來一局,以此翻盤奪回聲名。
“陛下,今日盛宴,不妨就讓兩國勇士以武會友,您意下如何?”男子盛氣淩人。
皇上稍顯猶豫,看向太後。
“哀家倒也有幾分興緻。”太後悠悠道。
皇上緩緩颔首:“既如此,在座有誰,願與恒國勇士切磋一二。”
話音剛落,三人異口同聲,同刻起身。
俞沅之擡眼望去,霍琅、徐鄞、徐慕。
“六皇子傷勢未愈,站起來做什麼。”霍琅目不斜視,神情淡漠。
徐鄞右肩尚不能擡起。
“父皇,兒臣可用左手。”徐鄞不理,隻顧向陛下言明。
徐慕高聲道:“皇上,六殿下金貴,不容有傷,能否讓侄兒一試!”
徐鄞面無表情,反駁道:“父皇,恒國來訪,我大邺應盡地主之誼,以禮賓也,霍将軍雖骁勇善戰,難免下手失分寸,世子年歲尚輕,不知輕重,還是兒臣最為适宜。”
徐慕:“六殿下此言差矣,如若咱們派個傷病之人,對方縱使赢了也是勝之不武,恒國應當不會趁人之危吧。”
霍琅眼瞳黑沉,雙眸狠戾掃過恒國皇子:“皇上,臣來。”
三皇子手中木筷還不曾放下,目瞪口呆瞧着身邊三人你争我奪。
不就是個拳腳比試?
恒國皇子向後挺直腰杆,饒有興緻看向對面。
皇上思量再三,猶猶豫豫指向……
“便,由得霍琅吧。”
徐鄞沉默,徐慕皺眉,兩人落座前,均不約而同看向俞沅之。
恒國皇子不屑,命随行護将登台。
霍琅:“皇子殿下,不敢?”
男子聞言雙眼微眯,擡手令身後人止步,停頓須臾,緩慢起身上前:“霍将軍是想和本殿下切磋?但本殿下有個習慣,每次比試,一定見血方休,今日恐怕不美。”
話雖如此,男子已站在霍琅對面。
霍琅:“無妨,我不介意。”
恒國皇子低笑兩聲:“好,不愧是久經沙場之人,死傷司空見慣,但本殿下有言在先,既以武會友,不得傷兩國和氣,若不慎見血,下了這擂台,既往不咎。”
霍琅:“可。”
俞沅之此時已由淑妃娘娘婢女帶至台邊,原本打算退下,淑妃卻搖了搖頭,讓她稍候。
四周寂然,衆人視線均落于台前,俞沅之目不轉睛望向霍琅,耳畔僅能聽到混亂的心跳聲,十指糾纏,呼吸不穩。
台前兩人迎面而站,他較恒國皇子高出半頭,濃眉下一雙鳳眸淩厲,不怒自威,雖相貌俊朗,素日一張冰臉瞧着就滲人,煞氣略重,當下尤甚。
恒國皇子半刻不等,面露兇光率先出招,直奔霍琅面門而去。
他側身躲過,随即手握其臂,疾如雷電,肘擊還以顔色,疼得恒國皇子下巴骨近乎磨碎,連連呲牙。
男子掙脫,掌如疾風再度襲來,霍琅躍身,連踢對方腰腹,令其不穩後退,最後飛踹恒國皇子胸口,痛得人一聲怒嚎,幾乎橫着飛了出去,重重砸到地上,掀翻使臣滿桌佳肴。
席現驚呼,霍琅走到男子面前,腳踏其膝,左手揪住衣領拽起人,右手握拳猛地一擊——
“霍琅!”皇上立刻高聲阻攔!
恒國皇子此時臉色慘白,浮着大顆汗珠,緊閉雙目,然而預想痛楚并未落下,拳頭在距其頭骨咫尺之處停下。
霍琅松開男子衣領,壓低聲音:“口無遮攔,滅頂之災。”
恒國使臣魂飛魄散,迅速奔至台沿,跪在皇子身側攙扶坐起。
霍琅居高臨下,眉眼冷冽,戾意未消,撿起砸落酒杯,橫臂舉于半空,而後向上攤開掌心,将杯用力握緊。
咔嚓一聲,瓷碎。
片刻,血沿掌心緩緩滑落,一滴,兩滴,墜在恒國皇子眼前。
“見血方休,殿下滿意?”他道。
男子喘着粗氣,目眦盡裂,咬牙切齒,此乃奇恥大辱。
皇上長舒一口氣,連忙吩咐太監宣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