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歡卻沒注意到到紀棠滞留的目光,攜了她的手,一同步入院内。
來到一處小路分叉,紀棠往右走去,瑤歡卻拉住她,指了指邊上一條道,“不去正殿,今日我們去另一個地方。”
七拐八繞,走過一處假山,路過兩處涼亭,花草漸疏,眼前的景物越發陌生荒涼,最後停在了一個處極僻靜的屋舍邊上。地面積灰不少,人走過去,留下的腳印十分清晰,顯然許久無人打掃。
飛揚的細塵讓紀棠打了個噴嚏,她忍不住抱怨道:“涼遲不在,你幹什麼這樣謹慎?拉我到這裡受罪。”
瑤歡微微一笑,沒有做聲,閉起雙目,以手為扇,在空中扇動幾下,深深吸了一口氣。
學着她的樣子,在蛇蕊霧草花芬芳的氣味中,紀棠竟然嗅到一絲酒香。
瑤歡走到一旁的枯井,将挂着的麻繩收了好幾圈,系在裡面的竹籃便被拉了上來。
紀棠興味盎然跟了過去,一把揭開蒙在竹籃上的寶藍色布蓋,登時一股濃烈酒香襲來,原來裡面放着五六個酒壇子,好幾個的上面還粘着幹泥塊,一看就知是不久前才從地裡挖出來的。
瑤歡取了兩個瓶身最幹淨的,給了紀棠後,又将一切複原。
紀棠看着懷裡兩個瓶疙瘩,笑道:“涼遲在,你不敢喝酒了。”
瑤歡拿回一壇酒,和紀棠往桑樹邊走去,一面撕開酒封,一面說道:“他在桐林台時,我嘴巴再饞,都不敢喝一口。也是他這幾日不在,我才能找個地方,小酌幾杯。”
角落的碎瓷片,在炙陽下,閃着白光,成璀璨耀眼之勢,數目之多,實在不是小酌可以成就的,紀棠眼風掃過去,對瑤歡的話不置可否。
瑤歡大口喝了酒,朗聲道:“自從他來,我可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報明叫曉的公雞,都沒我這麼準時呢。别說像往日徹夜不眠,如今稍稍起晚一些,都不能夠,可苦死人了。”嘴裡叫苦不已,臉上的笑卻怎麼也藏不住。
桑樹葉茂,将日頭遮去大半,樹影下的桌椅,還透出絲絲涼氣。
瑤歡見紀棠把酒放在了桌子上,騰出手裡,便要替她打開。
“去年的釀的梅子酒,現在正是喝的時候,我之前開了一瓶,甘甜爽冽,比以往的都好,你一定要嘗嘗。”
“我不是來喝酒的,而是有一件事要求你幫忙。”紀棠微笑着,按住她的手。
瑤歡又勸了幾次,見紀棠執意不肯,才算作罷,看了她的臉色,猜測道:“可是被那隻狐狸纏得厭煩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明日就替你修理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賴在平南院大門口不走。”
紀棠笑道:“好啊,你去吧,最好把事情鬧得大一點,我倒十分想瞧瞧,涼遲知道你替我出頭,臉色會有多難看。”
瑤歡聞言,手一晃,托着的酒壇險些摔了,方才的十分豪氣減得隻餘下半分,“我不自己出面,也可你替你找個打手,你看如何……”
紀棠道:“找一兩個這樣的人,我自己便不會嗎?還用來這裡?”
瑤歡低了頭,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紀棠看了眼天,不再逗她,神色認真了些,“離惑看在我那裡謀不了出路,不久前自己走了。我來,是問你借一樣東西。”
聽說是這樣簡單的事情,瑤歡喜色重現,熱切道:“為了我的事,你祭出不少名聲,莫要說是借了,便是送給你也無妨。”
紀棠笑,“這件寶貝,你可舍不得送人。”說着,手指住了瑤歡脖子上的五彩璎珞。
瑤歡紅着臉笑了笑,坦誠道:“這東西的确不能送人。”邊說,邊低了頭,指尖一勾,輕松取了下脖間之物品,遞給了紀棠。
“這隻能起個屏障作用,你有七星鈴,便是有人欺負,不用靠它護着,直接打得他們跪地求饒就是了。何必要它?莫不是……”她笑得神秘,壓低聲音道:“莫不是,你又看上哪位小郎君,想要借此增添容色?”
紀棠也神神秘秘笑了一笑,示意她來。
瑤歡掃了四周,别說人影,便是連飛禽走獸也不見一個。但看紀棠神色謹慎非常,以為其中必有不可告訴人之處,忙起身來到她坐的位置,歪頭,把耳朵貼向她唇邊。
紀棠一手擋嘴,聲音很低,一字一頓道:“秘、密。”
瑤歡直起腰,一拳砸紀棠肩頭。
紀棠仰面一笑,撫上那顆紅寶石,頓時紅光大作,靈氣流竄指間,确認完正是要找的後,謝過瑤歡,将璎珞項圈收到錦袋中,便起身和她告辭。
涼遲去了快十天,算着時日也要回來了,瑤歡也不久留她,拉拉她的手,将她送到院子外。
門旁石雕側,不知何時,橫停着一輛馬上,簾布上的紋樣,正是紀棠當作金花,實際卻是孔雀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