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芸芸臉上疲态盡顯,紀棠一下子知曉了結果,也不再多問,隻當無事發生,對她笑了一笑,打了個哈欠。
由于嘴巴長得有些大了,眼中流出幾滴淚來,袖子一模擦去後,她立即躺到床上,展開被褥,在床鋪上拍了兩下,對喬芸芸道:“快來歇息,我今天玩兒的有些累了。”
喬芸芸鑽進被褥裡,手臂橫搭在紀棠身上,像先前大多數夜晚一樣。二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徽息神女,宛如今日和以往的唯一的不同,隻是喬芸芸回來晚了。
幾日後,天微微明。
喬芸芸下床,她怕驚醒紀棠,洗漱的一切動作放得很輕。
紀棠面朝裡面躺着,眼睛睜得大大的,等待着她推門而出。天光一點點亮了起來,正當她以為她或許用法術離去時,一聲歎息蓦然響起。
紀棠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
喬芸芸又歎息一聲,半晌後,語氣鄭重地為自己的無用向紀棠道歉。
她分明看破,紀棠再佯裝不知,着實說不過去。更何況,她想,錯是在她的。既然早知道事情不可能辦成,為何要在芸芸面前表現出在乎的樣子?這太讓她為難了。
好在,眼下還有補救的機
紀棠趁着在床上翻身的功夫,将棉被拉得貼到了下巴,正是這些動作,讓她的眼睛在淩亂的發絲下半遮半掩。
“還不走嗎?去晚了,當心神女說你。”
喬芸芸袖子一揚,開玩笑似的語氣:“要罵要罰随她去。”
紀棠噗嗤一笑,“早些去了,晚上也能早些回來。”
二人一通閑拉胡扯一通,紀棠以為總算混過去時,喬芸芸冷不防又認真道:“一定是我太笨,師父教我就費盡全部心裡,沒有餘力再教人了。”
片刻後,紀棠停住的手才繼續系衣帶。面前一直是個驕傲的人,縱然不自诩日後會成為天下第二,也絕不會說自己蠢笨,這又是為了她。
“我多懶惰你還不知道嗎?人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是三天打魚兩天半曬網,”紀棠匆匆穿了鞋襪,站在喬芸芸身邊,挽住她的手臂,笑着說道:“你平素說徽息神女嚴格得厲害,我便是跟着學,也一定堅持不了多久。現在想明白了,也不用白花開頭一番力氣。”
“懶惰也沒關系,我會保護你,你想做什麼,我也會……”
“我縱然不會法術,卻也有手有腳,不是殘廢。快快收起這番話,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紀棠伏在喬芸芸肩頭笑了起來。
“你不信嗎?”喬芸芸側身,将她拉到面前,雙手扶着她的肩,神色和語氣都帶着急迫:“我不會騙你的!”
紀棠嘴裡念叨着“肉麻肉麻”,推開她的手,先一步轉身往門外走去。
她一個人走出來小竹樓,不知走了多久,才回頭一望,竹樓藏在了漫無邊際的林子後面,早看不見了,自然也沒有看見喬芸芸。
因為那一件事,徽息神女近來不肯有一絲松閑,喬芸芸回來的時辰一再推後,每晚都睡得很沉,必是白日過于疲累。
風吹落竹葉,也将紀棠的歎息一并吹散。
林靜風幽,四下無人,在一茂密挺拔的竹叢前,紀棠默默坐下,面對喬芸芸時,故作輕松的笑再也挂不住。
心中亂得像一鍋粘稠的粥,咕嘟咕嘟,每冒出的泡泡,破裂時都成了一個一個人,一件一件事。芸芸、神女、母親、父親……風吹在臉上,有點涼,擡手一抹,竟是不知何時留下的淚,紀棠自嘲地勾起唇角,轉眼便環住雙膝,埋頭嗚咽起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她才覺心中好受了些,擡起臉,往袖子探去,想要抽出手絹擦擦臉,她慣把東西收在右袖,摸了幾下,又摸了幾下,方才死心,又向左邊袖子尋去,不出所料,裡面也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紀棠罵了一句,眼淚又将要冒出來時,一個水紅色帕子飄然出現在她面前。
是一隻雪白的手遞過來的。
紀棠愕然,修長的手指,喬芸芸有,神女也有,但指甲上塗了蔻丹的,除了母親和錢姨娘外,還沒見天界誰有過。她沒有動手接,先去瞧那帕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