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張得老大,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這……這這,仙子莫不是把這狸奴攝魂到了紙上了?”
王鏡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淺笑:“陛下,這便是臣要教您的畫畫。如此有趣的技藝,陛下還想不想學?”
“想學,太想學了!”劉協忙不疊點頭,眼中滿是熱切,剛剛的不情願早已抛到九霄雲外 。
“朕要畫昨日進貢的汗血寶馬!”
劉協接過炭筆,筆尖卻差點把畫紙捅出個窟窿。
王鏡忍着笑,“得先練排線,像這樣——”
她握着小皇帝手腕劃出深淺交錯的橫紋,“這是馬背的光,這是鞍鞯的影。”
暮色沉沉,華燈初上,劉協仍沉浸其中,拉着王鏡不斷請教,絲毫沒有放她回去的意思。
直到夜色濃重,王鏡才告辭離去,比昨日離宮的時間還要晚了許多。
等劉協就寝後,伺候在旁的宮人眼神閃爍,将白日裡天子的畫作悄悄揣入懷中,而後匆匆離開寝宮。
不多時,這人便來到了董卓的府邸,神色恭敬地把劉協近日的動向,一五一十地報告給董卓,着重提及王鏡教劉協算術和畫畫一事。
董卓坐在主位上,眉頭微皺,聽完彙報後,伸手拿過宮人呈上的畫紙。
他眯着眼,仔細端詳着紙上那栩栩如生的圖案,雖說從未見過這樣新奇的畫法,心裡多少有些被震撼到,但還是嗤笑一聲,滿臉不屑道:“不過是奇淫巧技罷了。”
劉協學這些又有什麼用?
堂堂天子,放着治國理政的大事不管,卻癡迷于這些旁門左道,實在荒唐。
他随手把畫紙丢在一旁。
不過,劉協永遠這般庸庸碌碌,無心朝政,整日沉浸在這些無用之事上,對他掌控朝堂、獨攬大權來說,再好不過了。
這些日子,王鏡整日與劉協待在一處,或于清涼殿中講授知識,或在禦花園裡漫步談天。宮人們看在眼裡,私下的議論聲漸漸多了起來。
“憲德宮令可真是得陛下信任,整日形影不離的。”
“雖說宮令比陛下大了五六歲,可陛下對她那是言聽計從,說不定日後,宮令不是做皇後就是當寵妃呢。”
這話不知怎麼就傳到了劉協耳中,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當即下令把說閑話的宮人召到跟前,怒聲斥責:“朕把宮令視作師長,滿心尊敬,你們卻傳出這些污言穢語,成何體統!如此荒唐的揣測,該罰!”
說罷,便罰了那些宮人,自此,宮中再無人敢私下議論。
這日,劉協與王鏡如往常一樣在清涼殿内,劉協正專注作畫,突然,有宮人匆匆通禀:“陛下,萬年公主駕到——”
随後,隻見一位身着華服,端麗明豔的女子款步走進殿内。
她正是萬年公主劉貞,乃是漢靈帝之女,劉協同父異母的姐姐,長劉協五歲。少帝劉辯被逼自盡後,劉貞成了劉協唯一的手足。
劉協連忙起身相迎:“姐姐,你怎麼來了?”
“參見陛下。”
劉貞笑着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王鏡身上,柔聲道:“聽聞陛下身邊有位人品貴重、才學出衆的宮令,今日便想來瞧瞧。”
劉貞剛一踏入清涼殿,目光便直直落在王鏡身上。
外界傳言沸沸揚揚,說這王鏡是神仙般的人物,精通岐黃之術,能施仙法引來瑤池仙酒,還足智多謀、善于決斷,如今更是教導皇帝算籌繪畫,把劉協迷得三日不讀經,神通廣大得很。
可劉貞打量一番,眼前的王鏡不過是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罷了。
王鏡身姿亭亭,雖未着華麗宮裝,卻氣度不凡,一颦一笑間舉止沉着,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風範,除此之外,倒也沒看出什麼特别之處。難不成那些傳言都是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