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周昕準備的府邸極為寬敞,不然還安置不下這麼多人。
但王鏡明白,這隻是權宜之計。如今自己初來乍到,便已有這麼多人馬,日後随着勢力的擴張,人手隻會越來越多。到那時,這府邸必然無法容納。所以,建設軍營一事迫在眉睫。
……
王鏡從一條青磚小徑行,走不久就是一處院落,正廳五間開面,檐下懸着素麻簾,半卷處可見内室陶罐裡供着幾枝白梅。
東側廊道通往内院,幾叢青竹貼着牆根搖曳。那素帛糊窗棂的廂房内挂上了字畫和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副棋盤。幾案和坐具上都覆着茵褥,地上鋪着地衣。
邁步繞過一面屏風,内裡便是寝間,一架紫檀木架子床上懸着淺青色帳子,王鏡掀起帷幔一角——見郭嘉隻松松披着外袍仰躺在榻上,幾縷墨發垂在枕邊。
她抿嘴輕笑:“這一路颠簸可把你累壞了。”
說着就要往後退,“既乏了便好生歇息,我明日再來。”
衣袖忽被扯住。
郭嘉半支起身子,青竹紋衣襟滑落肩頭,露出蒼白的脖頸。他眼尾微揚:“主公将人诓來便不管了?這院子裡沒個相識的人,獨獨這床帳子認得我。”
王鏡被他拽着坐回榻沿,才看清他眼下浮着淡淡鴉青,“原是好心怕擾你休養,話留着明日說不遲。”
話音未落,郭嘉已撐着引枕坐直,廣袖流雲般輕輕覆在她手背上。
郭嘉似笑非笑:“此刻倒像是喝了半壇青梅釀,清醒得很。”
“這院子你住着可還舒心?”
“被褥軟,熏了香。隻是這滿室空寂……”他尾音拖得綿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這張嘴……”王鏡抽回手替他掖被角,瞥見他唇角的笑意,忍不住輕敲他膝頭。
“待文若到了,怕是他嫌你聒噪。”
“前日飛鴿傳書說已在壽春渡口換船——你們到時對弈手談,隻怕要把我庫裡的棋子都磨平了。”
郭嘉笑出聲:“他那書簡就要占三間廂房……院中還得種兩株老梅。若種歪了,他能立在梅樹下念叨整宿,去年在颍川就是這樣。”
“那請軍師當監工。”王鏡打趣道。
“不成。”郭嘉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隻給了我謀士的錢,當監工,那可是另外的價錢。眼下,主公是來找我要計策,要我辦事的吧?”
王鏡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盯着郭嘉,“那好吧,我們便來說正事。”
郭嘉道:“我有一問不解,為何今日主公進城,會突然天生異象,白虹貫日?這難道又是主公的什麼奇謀?”
“奇謀算不上,如今人們大多相信祥瑞谶緯,我用仙法制造異象也很正常。”王鏡說得雲淡風輕,仿佛這所謂的仙法對她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這是……仙法?”郭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試圖從王鏡的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痕迹 。
他當然知曉王鏡曾在長安給董卓煉過仙丹,還自诩受神仙點化,不過這些事情畢竟隻是道聽途說。在他心裡,一直隻把這些當作江湖方士糊弄人的假把戲,可如今王鏡竟說能制造出白虹貫日的天象,這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
“你,你真會啊?”郭嘉結結巴巴地問道,喉嚨的吞咽聲不斷響起。
“對啊,我真會。”王鏡神色坦然。
她擡起右手,五指微微張開,眨眼間,一截梅枝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王鏡掌心。她手腕輕輕一翻,将那截梅枝收進空間,掌心再度變得空空如也。
郭嘉呆立原地,良久才回過神來。戲法縱使再奇妙,仔細觀察總會找出破綻,可剛剛這一幕,他湊得如此之近,全程緊盯着王鏡的一舉一動,卻絲毫沒有發現任何端倪,這等天衣無縫的變化,除了仙法,實在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
他喃喃自語道:“這般說來,往後暴雨驚雷皆可為主公所用?”
“我不過是受仙人點化,學了些粗淺法術罷了,法力着實有限。像呼風喚雨這般大動幹戈的法術,可不是現在的我能夠做到的。”
說着,王鏡微微皺眉,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而且仙法玄妙,禁忌頗多,不能經常使用。每一次施展,都需耗費大量的精力與靈力,稍有不慎,還會遭遇反噬。”
郭嘉眼中的驚訝逐漸轉為思索:“原來如此,看來這仙法也并非随心所欲。隻是這偶爾施展一次,便有改天換地之能,着實令人驚歎。”
“正因如此……”王鏡微微一頓,笑着望向郭嘉,“真仙術暫且用不了,奉孝你就替我制造些假祥瑞吧……”
“這倒也不難。”不過片刻,郭嘉便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