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内燭火搖曳,将三道人影投在青灰色帳布上。
王鏡與郭嘉并肩而立,目光如炬,緊緊盯着被繩索捆綁跪在地上的幹吉。此次叛亂終被鎮壓,而眼前這個幹吉,正是這場禍亂的罪魁禍首。
王鏡屈指敲擊案幾的聲響驟然停頓,銅燈台的火苗猛地向下一墜,在她冷玉般的面容上投下濃重陰影。
“你根本不是什麼盤瓠轉世,所謂的符水咒,不過是騙人的把戲,實則是些緻幻藥物。那些人吞服之後,戰鬥時不畏傷痛,狀若癫狂,可終究還是肉體凡胎,一樣會受傷,一樣會死亡。”
“還有那‘漢人女主,陰氣亂政’的說辭,不過是因為我剛得到豫章郡,擋了你的路,你便編造出這樣一套說辭來針對我。之前種種災異,根本就是你在裝神弄鬼!”
“蝗災是你派人在田壟埋下引蟲藥,雷擊是你在老槐樹頂纏了浸油的銅絲。”她每說一句就逼近一步,“還要我繼續拆穿你的把戲麼?”
“世人總愛在泥胎塑金身,昭甯侯不也靠着‘天命’二字聚攏人心?”幹吉嘴角勾起扯出一抹詭笑,陰氣森然,看向王鏡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漢室将終,越人當興!我受南華老仙之命,為越人開太平!這是我的野心,我本即将締造神話,是你親手毀了它!”
“不過,你也有一點說的不對,我并非全然欺世盜名之輩,我曾研習相面之術,且讓我瞧瞧你這一方諸侯日後結局如何吧!”幹吉話鋒一轉,緊緊盯着王鏡的面容,眼神專注而又詭異。
然而,僅僅一瞬,他的神情陡然怔愣,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不對,你的面相……印堂青黑如将熄炭火,絕對活不過十五歲……你本該是已死之人!”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王鏡微微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見身旁的郭嘉突然上前一步,動作迅速地抽出架子上的劍。
寒光乍破的瞬間,郭嘉白青廣袖帶起勁風,劍刃抵住幹吉咽喉。
謀士慣執竹簡的修長手指正死死扣住劍柄,骨節泛白如新雪壓枝。
郭嘉的聲音冰冷刺骨:“再敢妄言,我即刻送你入地府!”
王鏡第一次見到這樣強硬的郭嘉,往日裡他總是沉穩多智,運籌帷幄,此刻卻為了維護自己如此果斷決絕。
幹吉像是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面對郭嘉的威脅,他絲毫不懼,反而繼續說道:“你殺了我又如何,這世界上,沒人能逃過生死輪回……除了你面前這個本該死了的,居然現在還活着!”
他的話讓王鏡心中生出一陣煩躁,自己借屍還魂的秘密竟被他看穿。
若日後還有人看出端倪借題發揮,自己又該如何應對?王鏡陷入了沉思。
幹吉卻并未停下,他死死地盯着王鏡的臉,臉色又一次發生了變化:“不對……明明是十死無生之相,卻又柳暗花明,絕處逢生,這面相竟有轉機,細觀之下,别有一番天地,此分明是……紫微高照,帝王之……”
話未說完,郭嘉眼神一寒,手腕發力,劍刃一送,幹吉聲音戛然而止,鮮血自脖頸處湧出,頹然倒地。
他收劍時腕間輕轉,血珠順着劍脊滾落成串。
郭嘉冷眼瞧着幹吉屍體,道:“留之,必為大患。有些人,天生好似比别人多一副唇舌,看透便罷,偏要道出,故而活不得,唯有死路一條。”
王鏡深知郭嘉此舉無誤,幹吉知曉的秘密太過危險,留之必有後患,為保自身安危,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