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安停下,額間已沁出少許汗珠,低低歎氣。
“我感覺出來了,那聲音,一直萦繞在我耳邊,每至夜深人靜,都……”林扶風深吸一口氣:“師兄,多謝你,若是沒有你,我怕是早已被魔氣影響……”
“會好的。”顧懷安打斷安撫,但他的安撫實在蒼白,林扶風自嘲般一笑,“罷了。”
他提步進了園内,走了幾步回頭:“我接了委托,明日不在宗門。”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顧懷安心系于他,莫不要撲了個空白來一趟。
說罷進了院落内,院落門立即關得嚴嚴實實。
“扶風他……本心不壞的。”顧懷安往着林扶風離去的方向沉默歎息道。
雲栖未回答。
她并不同意顧懷安看法。什麼叫壞,什麼叫不壞?林扶風已傷了不知多少無辜人,這也能用本心不壞來形容嗎?
眼下他被議論被排擠,可這也是他自己行事帶來的結果,又沒人逼他這麼做。
咎由自取。
至少已經見到林扶風了,這一路不算白來。
雲栖随着顧懷安返回,尋思攻略要投其所好,便要問林扶風究竟有什麼愛好,又覺實在太過明顯,開始鋪墊:“顧師兄,你有什麼喜歡的嗎?”
顧懷安腳步放緩,回身:“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雲栖忙擺手,“我這不是剛入宗門嗎,想着,顧師兄還一直照顧我,我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她跟在他身後,見他腳步緩慢,她也跟着往上磨磨蹭蹭,過了許久都未有人回應,雲栖忍不住擡頭,卻對上一雙侵略性極強的黑眸。
他的視線實在是過于濃烈,像是在看他的所有物,像一條死死盯着心愛之物的毒蛇,稍不留神便會被他吞入腹中。
雲栖吓了一跳,往後趔趄一步,再擡眼,顧懷安仍是那副清高溫潤的模樣,滿臉擔憂:“小栖?沒受傷吧?”
“沒有沒有。”雲栖回答,覺得自己定是方才被林扶風吓到了,怎麼連顧師兄都會害怕。
顧懷安這才放了心,思忖片刻,苦笑搖頭:“……我也不知,隻願小栖能平安就好了。”
這算哪門子愛好。
雲栖撓頭,幹巴巴回應:“那我也願顧師兄平安快樂。”
聞此,顧懷安莞爾:“好。”
雲栖總覺此時的氣氛有些詭異,她将這歸因于兩人幹巴巴的商業互吹,立即又道:“那,顧師兄,林師兄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眼看着顧懷安本是笑盈盈的雙眸染了一層冰霜,雲栖揉揉眼,又見那冰霜瞬時消融。
壞了,她真的有點不清醒了,出現幻覺一次兩次倒還好,怎麼還接二連三的?
定是被林扶風氣得。
他看着她,語氣溫和:“小栖問這作甚?”
此前問顧懷安自是為了掩耳盜鈴聲東擊西,眼下林扶風才是她真正想問的,雲栖琢磨半天,總覺有些欲蓋彌彰,最後心一橫,道:“若是送禮物,總覺隻送給顧師兄或是不太合适。”
顧懷安“哦”了聲,仍是看她,有那麼一瞬,雲栖覺得他是在看她是否說謊。
他緩緩道:“原來小栖是要送給全宗門的。”
雲栖眨眨眼,這話怎麼聽着委委屈屈的,想了想,解釋:“林師兄對我頗有意見,日後均是同門弟子,若是生了嫌隙怕是不好,顧師兄多半還要費心調解,因得我才……”
所幸顧懷安并未再追問,凝神思考而後道:“扶風喜歡什麼,我不知,但他,對邪道略微感興趣。”
“啊?”雲栖瞪大眼,“什麼叫‘邪道’?”
此時他們走到了林扶風居所正上方,山路崎岖蜿蜒,向下瞅着林扶風住所的淡淡黑霧,又想起青風真人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雲栖覺得周身生寒,雞皮疙瘩爬了滿身。
“很多,一時無法解釋,但均是些正道不齒之法。”顧懷安淡淡道,“但小栖,師兄一直認為,大道三千,其中法術道路無數,修道之法無錯,錯的是使用它們的人拿它們做了何事。”
雲栖點頭贊同:“這确實。”
意料之内,林扶風對歪門邪道很感興趣,說不定再等上一段時間,他都已經開始靈活運用了。
哦,也可能已經用了。
顧懷安心思細膩,再問關于林扶風的話題估計就要引他懷疑了,雲栖岔開話題,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師兄,咱們什麼時候開始修煉呀?既然師尊不便出關,那麼我們平時的修習該如何進行?”
“我來傳授小栖即可。”顧懷安道,“我雖修為有限,目前教導小栖與扶風還算能應對得來。”
說罷,又有些遲疑,試探性問:“……小栖不會嫌棄師兄吧?”
“怎麼會!”雲栖連連擺手,“師兄修為這麼高,又這麼有耐心,怎會有嫌棄一說?我倒是怕師兄嫌我蠢笨呢。”
聞言顧懷安微笑:“斷然不會。誰都有初踏入修真途之時,法術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習得的,隻要小栖願意多加練習,我便甚是欣慰。”
雲栖感動不已:“師兄,你真是門派男媽媽!”
上至修為教導,下至為同門煉制丹藥、開導情緒,還安排住處解答疑惑,這可真是無所不至什麼都管!
“什麼是男媽媽?”顧懷安問道。
雲栖解釋:“就是你什麼都要管的意思啦,像是咱們宗門的媽媽一樣!”
“那……”顧懷安停步,回身看着她,眉眼彎起,“那小栖喜歡麼?”
雲栖想都沒想:“喜歡啊,當然喜歡,師兄性情高潔,又溫和謙遜,還處處照顧人,誰會不喜歡師兄呢?”
顧懷安輕笑,并無再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