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雲栖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愣了多久，直到夜半山間一隻野雞鳴叫，聲音在山間徘徊，她才清醒。

“顧師兄……”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該問什麼呢？問是何人所為麼？誰對張家鎮有怨呢？誰又想封張家鎮人之口呢？

她這麼想，心中還是抱了一絲僥幸的，猶豫半天不敢開口，怕聽到的确實是那個名字，可她還是不願就這麼接受這個結果，仍是開口問他：“……是誰做的？”

眼前的顧懷安，姿容勝雪，夜風徐徐，将他寬大衣袍卷起，薄紗質地的外袍在日月之下閃着細密微光，腰間挂着一塊潤玉，玉佩瓊琚相撞叮當作響。

“扶風一夜……不知所蹤。”

他緩道，突如其來一陣冷風，吹得雲栖一身雞皮疙瘩。

一瞬間，她心裡滿是憤怒。

為什麼林扶風非要做到這般地步呢？

她昨日明明心裡剛為他開脫完，明明她已經認為他是個好人了的。

為什麼他非要這樣呢？

雲栖咬了咬下唇，最後掙紮：“……可是，也隻是不知所蹤，沒人見到是他幹的吧，這樣懷疑他，是否太……”

“我去尋狐妖魂魄超度，狐妖枉死，怨念深重，因此耽擱了幾個時辰，到達樹妖處時天已微亮，見那……”顧懷安沉默須臾，緩緩道：“……見樹妖上，挂滿了鎮民，無一活口……”

“死狀慘烈，實在……這是我在樹妖之下撿到的。”他擡手，她才注意到，他手中握着個鮮紅的東西，方才隐匿于夜色，她并未瞧見。

那是塊紅玉，玉體瑩潤，上在将出日光下微微看到，雕刻着“風”一字，她似乎見過這塊玉，它此前是在林扶風佩劍上的。

“我剛回來，去尋了扶風，他不在。”

雲栖張了張口，此時任何話語都是無力辯解。

林扶風一夜不知所蹤，且就在這一夜間，于他有恨的張家鎮被樹妖滅口，數百人一夕之間被屠殺盡，現場還有他佩劍上的紅玉。

他為了僞造不在場，同她一道回來，假裝回了自己府邸，而後半夜又回張家鎮鎮口的樹妖前，用魔氣引誘樹妖滅口。

雲栖不知說什麼好，内心此時最大的想法便是，她真的能攻略下林扶風嗎？

他真的近人情嗎？

或者說，他真的有心嗎？

顧懷安望着她。眼前的小姑娘，燦爛的眸中具為驚駭，瘦弱身軀于風中似是一吹便倒。

真是可憐。

真是叫他……

心生憐憫。

想要……将她吞掉，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太過分了……”

“怎會有如此之事……”

“……林扶風……”

院外傳來熙熙攘攘談話聲，内門院落是極少會來人的，雲栖的耳中準确捕捉到“林扶風”三字，忙走出院落，見山路之間，十幾名外門裝束的弟子一臉怒容，正從她門前走過，見她在此，有一弟子開口問：“雲師姐，你瞧見那林扶風現于何處麼？”

雲栖搖搖頭，問：“怎麼了？”

莫非宗門這麼快就知曉張家鎮之事了？

那弟子一臉義憤填膺道：“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前幾日我們外門新來的師弟張強說要出去轉轉，卻徹夜未回，我們也沒當回事，可一連幾日都沒回，定是因為林扶風！”

雲栖一驚，一波未平怎一波又起？這又是個什麼事？雖心中隐隐覺張強活該，但此前不是說了張強被逐出宗門了嗎？怎今日又換了個說法？

顧懷安于她院落中提步而出，那些個弟子雖滿臉怒容，卻均是沖林扶風的，對顧懷安仍是尊重有加，朝他恭敬行禮。

顧懷安道：“張強？是有此人，前幾日晚上他欲……他犯了門派禁忌，我将他逐出了師門，何事？”

雲栖心知，顧懷安是為保護她的隐私，盡管她無任何錯，也并不在意說出去，但在顧懷安心中，她被張強騷擾這件事于她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