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
“微小的水滴彙聚成江河湖海,蒸發後積聚成雲,雲又向大地播撒雨水,周而複始。”
年幼的女孩眉頭緊鎖,努力辨别着院長阿姨講這番話的用意:“那電視上說要節約用水是錯誤的嗎?因為水看樣子不會減少呀?”
院長啞然失笑:“安安,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她摸摸安安的頭,為了不讓這孩子繼續誤解下去,便直接說出了答案:“有的時候你是不可能破壞掉某些規律的,即便你以為你改寫了結局,但那也可能是給故事增添了幾分曲折,它們最終會導向同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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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入泳池後,倪頌安的傷口沾了水,情況看起來不太妙,不得不叫醫生過來處理。鬧出來的幺蛾子被倪天嬌知曉後,她和摩黛絲提都挨了訓,哪怕摩黛絲提在監控中更像是被倪頌安拽下水,但是也沒逃脫批評。
大概是因為她們實在胡鬧,倪天嬌的态度并不溫和,是與以往截然相反的嚴厲。
當她看向倪頌安時,那眼神不免令後者縮了下脖子。
幸好奧爾瑟雅回家了,得知這件事,立刻來書房解救兩個可憐的孩子。
倪頌安和摩黛絲提得以早些結束挨訓,離開書房前,倪頌安沒忍住用餘光瞟了眼,聽見母親們在膩歪。
其實是奧爾瑟雅在哄着倪天嬌,一個勁兒安慰她說:“沒事,我已經讓人在準備了……”
更多的倪頌安就聽不見了,她們已經關上了書房的門。
摩黛絲提撓撓倪頌安的手心,小聲對她道:“估計買了什麼好東西給人賠罪。”
倪頌安想了想這種可能的走向,嘴角輕勾,兩人這幾日的隔閡好像于此刻消弭:“那我媽媽可一點兒也不好哄。”
兩人相視一笑,倪頌安的面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摩黛絲提眼裡滿是擔心:“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今天……對不起。”
這事也不能怪摩黛絲提,倪頌安反過來安慰她:“是我當時腦子不清醒,才把你也拖下去了,認真來說,該我和你道歉才對。”
她确實也不太舒服,就和摩黛絲提說了聲,轉身回自己的房間裡睡覺。
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倪頌安沉重的眼皮就自動閉合,意識落進了過往的經曆中。
夢裡,她還在福利院生活,院長和其她義工盡心盡力地為孩子們編織了美麗的童話世界,至少倪頌安是在走入社會後才意識到她們有多不容易的。
年少時院長對她說過的那些道理,她也在多年後突然頓悟。
“你無力更改這個故事……”
一道陌生、空靈的聲音在她耳畔如是說道,涼沁沁的,倪頌安像是墜入冰雪,冷意刺骨。
她想要問對方是誰,可是嘴就像被捂住了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那道聲音隻留下了這一句話便離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倪頌安四肢仍然無法動彈,她連眼睛也睜不開,直到手機上定好的鬧鐘響起,她恍惚間發覺自己能動了。
喉嚨間發出的聲響嘶啞難聽,倪頌安後知後覺地摸到洗手間裡去,鏡中的自己臉上有着不正常的紅意。
指尖觸上冰涼的鏡面,她才想起來自己的情況屬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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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洛伊絲小姐這是發燒了……”
倪頌安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聽家庭醫生叙述着她的病情和注意事項。
摩黛絲提在她說的時候認真側耳傾聽,目光卻半點兒沒從倪頌安的臉上挪開。等到交代完一切,醫生起身告别,帶上了卧室的門。
屋裡隻剩下了倪頌安和摩黛絲提兩個人。
倪頌安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又疲憊地垂下眼睫,情緒難明:“你今天不是該回學校去了嗎?”
摩黛絲提沒有立刻回應她,而是先探手試了試倪頌安額頭的溫度:“溫度好像降下去了。”
“反正學校裡也是那麼些事情要幹,沒什麼意思。”
她聳了聳肩,跟着趴在了倪頌安的床邊,注視着她答:“我就在你身邊陪着你,這樣挺好呀。”
倪頌安卻偏過了頭,沒有和她對視。
被冷落的摩黛絲提微愣:“你不希望我在這裡嗎?”
倪頌安的聲音極輕:“我隻是覺得,或許你該對學習多上點兒心,我不太需要别人陪同。”
“……”摩黛絲提咬着嘴唇,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好吧,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倪頌安聽見房門被人輕輕關上,卧室裡恢複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