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穿好衣服的劉郁離再度拉開門,一腳将王複北踹翻在地。
瞥了一眼躲在梁山伯身後的祝英台,見她身上衣衫雖算不上多整齊,卻沒有裸露肌膚,徹底放下心了。
馬文才瞥了一眼劉郁離和祝英台身上明顯過長的衣服,就猜到了來龍去脈。
書院學子的衣服是統一定制的,款式相同,但因為個人高矮胖瘦不同,有細微差别。
他身長八尺、劉郁離七尺,而祝英台比劉郁離矮了半頭,因此兩人本該到腳脖的衣服直接蓋住腳面。
過長的衣服并沒有限制劉郁離的發揮,她握着匕首,眼也不眨,徑直紮入王複北心口。
劉郁離出手又快又狠,衆人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時,殷紅的血就以冷白的刀尖為中心,沿着衣服的紋路緩緩洇開,開出朵朵紅梅。
劇痛之下,王複北尖叫一聲,凄厲至極。
蠟燭自許昌明手中跌落,他卻一無所覺,眼前隻有一片血色,顫抖着喊出幾個字,“殺人了!”
“閉嘴!”劉郁離冷若寒冰的聲音制止了更多叫喊,巨大恐懼之下,不少人直接失聲。
王複北第一次感到害怕,心底的恐懼似野草瘋長。
他不過是想帶人拿走劉郁離的衣服讓他出醜,逼他求饒。就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劉郁離就要動刀子殺人,真是個瘋子。
“劉郁離,你敢殺了我,王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王家遠在天邊,而你的命現在我就能拿走。”劉郁離一個用力,匕首又深了幾分。
窺見劉郁離眼底的殺意,王複北臉白如紙,大汗淋漓,“放……了我……我……不敢了。”
說完,眼一翻,身子一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劉郁離利索拔掉匕首,站起後環顧衆人一圈,陳述道:“再有一次,明年今日就是你們忌日。”說完,轉身離去。
劉郁離說得平靜,臉上甚至沒有一絲陰狠,但漆黑到能吞噬一切的眼睛讓所有人相信要是再敢招惹劉郁離,他一定會殺了他們。
梁山伯蹲在地上給王複北把脈,片刻後确定沒有性命之危,松了一口氣,擡頭看着衆人說道:“快救人,他沒死。”
之前,劉郁離突然出手讓他驚愕了片刻,不多時理智回歸,注意到劉郁離的刀尖深入寸許,并不足以緻命,就知道他下手還是有分寸的。
祝英台望着劉郁離不斷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王複北等人的龌龊卑劣超過了她的想象,但真正讓她震驚的還是劉郁離的另一面。
山賊事件第一次讓祝英台意識到劉郁離已經不是祝家那個愛說愛笑的小丫鬟,而今日的事則讓她深刻意識到劉郁離變了,變得有點陌生。
她無法想象劉郁離在離開祝家後怎樣的遭遇才能讓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變得冷漠無情?
馬文才冷冷地瞥了一眼陳璋等人,吩咐道:“還愣着幹嗎,送醫館去。”
陳璋不敢置信道:“他真沒死?”
馬文才擡眸看向衆人,跳躍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要是死了,就是你們下得手。”
說完,追随着劉郁離的身影走出了澡堂。
等馬文才回到房間,劉郁離站在床畔,正背對着他,穿上最後一件外衣,轉身之後,一個巴掌甩在他臉上。
馬文才擦去唇邊血漬,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說道:“你剛才對我動了殺心。”
劉郁離的回複直接又坦白,“要不是屍體不好處理,你現在已經涼了!”
為什麼他的心性如此狠辣?王複北要對付的是她,馬文才則是針對祝英台,同樣卑劣的行為難道還要再分三六九等嗎?
劉郁離并不知道的是馬文才來此,不是為了祝英台而是因為她。
早前,馬文才安排馬峰将祝英台的消息洩露給王複北,自己則打算穩居釣魚台,置身事外。
今日當劉郁離如往常一般早起時,半夢半醒的馬文才沒有在意,直到他突然想起劉郁離出去時沒有帶槍,才意識到他早起可能不是去後山練武,而是和祝英台一樣去澡堂沐浴。
一想到王複北等人的計劃,馬文才驚得從床上彈起,立刻套上衣服,急匆匆趕往大澡堂。
他沒想到面對緊急突發情況,劉郁離鎮定自若,直接打落火把,争取到時機。
他靠近劉郁離的位置是想看看他需不需要幫忙,誰知無衣可穿的劉郁離直接将取之于敵的手段用到了他的身上。
哪怕他心中氣惱,依然将自己的衣服借給劉郁離,卻不想他為了祝英台竟然對他如此絕情。
潋滟水光為馬文才麻木的眼眸增添了幾分光彩,慘白的臉色澄澈到快要破碎,一字一句皆是控訴,“劉郁離,你不公平。”
同樣是劉郁離的朋友,那樣的情況下,他選擇将自己的衣服留給祝英台。如今,更為了祝英台對他起了殺意,他到底哪裡比不上祝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