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謝兩家的門檻高,非達官顯貴不能入。劉郁離的拜帖,門房恐怕看都不看一眼。
劉郁離微微一笑,自信從容,“我既然敢誇下海口就有辦法見到人。”
當年她能用蝴蝶風筝釣出祝英台,釣謝道韫自然有她獨門秘籍。
馬文才指出另一重顧慮,“山長不會同意的。”
劉郁離搖搖頭,說道:“山長會同意的。”
她就不信謝道韫來了,山長連王謝兩家的面子都敢拂,不讓謝道韫進書院。
馬文才見劉郁離一意孤行,執迷不悟,咄咄逼人道:“你為什麼非要做這些離經叛道的事?”
世上離經叛道的人不少,若是出身豪門望族,便是名士風範。若是出身卑微,就是大逆不道。
他不信這麼淺顯的道理劉郁離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自找苦吃?
馬文才心中所思所想,劉郁離能猜出大概,人活着若是一味随波逐流又何必談及理想抱負?
劉郁離:“馬文才,沒有人會需要一個總是反對她的朋友。”
在與她唱反調上,馬文才的本事獨一無二。
“劉郁離,你不識好歹!”馬文才氣惱不已,經典三問浮現心底,劉郁離是誰?從何而來?将往何處?
厲聲問道:“我倒想知道你的道是什麼?”
劉郁離擡起頭,神色肅穆,眼神堅定,“敢為天下先。”
“我看你是想上天。”馬文才脫口而出,枉他一直以為劉郁離是個識時務的人中俊傑。
“你可知商君下場?”
離經叛道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商鞅對當世貴族政治不滿,變法改革,結局卻是五馬分屍。
聞言,劉郁離目光灼灼,“雖死猶榮。”
有些人死了,但他的意志還活着,何嘗不是另一種永生?
怒火如彩霞在眉眼間暈染,馬文才突然站起,平日冷傲涼薄的丹鳳眼燃起玫瑰的熱烈,垂起的廣袖露出一隻霜白玉手,指着劉郁離,一聲怒吼,“你給我滾!”
聽出馬文才藏在怒火後的關心,劉郁離沒有生氣,反而鬼使神差來了一句,“你生氣的樣子挺好看的。”
如此嬉笑玩鬧的态度讓馬文才當場翻臉,生死大事劉郁離視若等閑,他的關心,劉郁離全不在意。
心中氣惱不已,低頭一掃,抄起桌上寶石□□直砸向劉郁離。
劉郁離起身一個旋轉,白色衣擺如昙花綻放,輕輕折腰,右臂伸出,寶石花正入掌心,“君子動口不動手,馬文才你别太過分了。”
萬一落在地上,寶石玉珠迸濺一地,她豈不是要趴在地上一顆一顆地找。
馬文才眼含火焰,正想說什麼,卻見門外忽然進來一人,正是兩刻鐘前來過的京墨。
此時,他懷中抱着一摞錦盒,從腰腹堆積到下巴,“公子,你要送.......馬公子的禮物到了。”
優秀的書童應該懂得替主人解圍。
京墨瞥了劉郁離一眼,示意她趕緊哄人,馬文才這顆棋還有用,不能徹底翻臉。
劉郁離直接裝瞎,走到京墨身旁,将五個錦盒從她懷中取下一一放到八仙桌上,然後揮手讓人退下。
看着堆滿桌的禮物,馬文才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紅木雕花的錦盒,上有一行鎏金大字,“豆蔻閣”。
提及豆蔻閣,最近錢唐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家新開的脂粉香鋪。
塗脂抹粉在魏晉時期絕非女子專利,貴族男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豆蔻閣裡的不少東西很多人聞所未聞,一經推出,爆火到店鋪門檻半個月被擠塌了三次。
為了應對洶湧人流,豆蔻閣掌櫃無奈宣布所有商品,一律限購一件。
看着堆滿桌的東西,馬文才不禁好奇問道:“這麼多,哪來的?”
最初豆蔻閣風靡書院時,他曾打發馬峰下山采買,沒想到店鋪已經缺貨缺到預售訂單排到半年後的地步了。
沒過兩日,家裡倒是送來一份,親自使用後,馬文才意識到豆蔻閣的奸商不僅囤積居奇的本事一流,造物之術也是登峰造極。
澡豆這類洗浴用品,晉國并非沒有,但隻在頂級門閥中流通,早在幾十年前此物甚至專供皇家。
據說大将軍王敦初尚襄城公主,上廁所時,因不識得此物,将一旁琉璃碗中用來洗手的澡豆當成果品吃掉,引得侍女掩口而笑。
他本以為豆蔻閣的芷蘭玉蔻就是換了個風雅名字的澡豆,沒想到試用之後發現,此物功效甚好,不但清潔力高還潤澤細膩,自帶馥郁花香,雅俗共賞,實用異常。
劉郁離想起豆蔻閣上個月的流水心中得意,郁離山莊這頭吞金獸終于往外吐錢了,“自家店鋪,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倒是我小瞧你了。難怪你當日在山長面前開口就是萬兩黃金。”馬文才彎腰坐下,端起一旁的茶水,擡眸看着劉郁離,不住打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想要我做什麼?”
上次劉郁離對他禮下于人還是請他指點槍法,這次不知道給他挖了什麼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