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閣,她把秘方親手交給王複北的時候,豆蔻閣的人是不是就一一死在王家人的屠刀下?
掌心傳來鈍痛,劉郁離忽然想到一點異常,按照她預想的金蟬計劃,三角眉等人執行的是善後事項,潛伏在人群中引導輿論走向。
若是京墨那邊出了問題,哪怕有外人在場,三角眉也會想辦法給她提示。
沒有額外示警,說明金蟬脫殼計劃已順利完成。
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每具焦屍,劉郁離頓時明白了。死在這裡的人不是豆蔻閣的,那就一定是王家的。
她又回想起摘星閣王複北的那句,“劉郁離,我以後不會再與你為敵了。”
此時方明白那句話原來不是和解信号,而是死亡通知。
回想起昨日對京墨的安排,深深地慶幸躍上心頭。
“京墨,明日你與趙掌櫃分頭行事,趙掌櫃負責退定金,麻痹王家衆人。你回郁離山莊抽調三十好手,假裝成山賊劫掠豆蔻閣。”
“但因為晚了一步,前一天運進豆蔻閣的銀錢已被全部退還,憤怒之下你直接殺人滅口,火燒豆蔻閣。”
京墨有些不解,“如果想要金蟬脫殼,為什麼不直接讓趙掌櫃他們退回郁離山莊?”
劉郁離沒有解釋,繼續說道:“山賊是你的第一重身份。”
“你的第二重身份是王家派去豆蔻閣滅口的人。”
聽到此處,京墨算是明白了,“你是打算給王家潑髒水。”
豆蔻閣的人假死詐逃,讓太原王氏背上謀财害命的惡名。
劉郁離心道我是以防萬一,走反派的路,讓反派無路可走。
畢竟王國寶可能會對豆蔻閣的人下手隻是她的個人猜測,無憑無據,不好說什麼。
劉郁離說出她的另一重考慮,“你們隻有假借王氏的身份,豆蔻閣出了事,官府才會不聞不問,查也不敢查。”
潑髒水還真不是她的目的,她隻想将豆蔻閣的事做成燙手山芋,誰也不敢碰。
王國寶若是真的出手,那麼這個黑鍋他就背定了。
若是他沒出手,說破天别人也隻當他又當又立,敢做不敢當。
“此外,留下一些人手負責救災,并在事後将輿論引向王家。”
沒有屍體是大問題,隻能用火燒的方式遮掩,雖然存在漏洞,但衆人對太原王氏的畏懼就是天然暗箱。
一切按照劉郁離計劃的那樣順利展開,今日上午,趙掌櫃帶着店内一衆夥計按名單給顧客退賠定金。
預售訂單雖說排到半年後,但豆蔻閣的東西走奢侈品路線,剛剛在錢唐打開市場,大批量訂貨就那麼七八家,小門小戶還在觀望期,出手的不多。
豆蔻閣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交了錢的人家自然盯得緊,知道今日統一退款,哪怕有人離得遠趕不回來,也想辦法叫親戚朋友代領。
衆人心裡明白趙掌櫃能頂住太原王氏的壓力将預售款退還已經良心之舉,也沒人在這個時候鬧什麼幺蛾子,因此,退款進行得很順利,一上午該退的全退了。
日上正中,誰也沒心情吃飯,衆人想着趕緊收拾收拾東西,等京墨按計劃來劫人。
說來也是巧合,劉郁離給京墨的命令并沒有約定具體時間,隻說等趙掌櫃退完定金,客人離開後再動手。
這兩天京墨窩了一肚子火,沒啥耐心,客人一走,收到三角眉信号,立馬行動,前腳剛進豆蔻閣,戲台還沒搭好,真正的王家人王鵬帶着二十護衛闖了進來。
前後兩批人都有随手關門的職業習慣,李鬼遇上李逵,京墨那個恨呀,差點咬碎牙。
此時,她方明白劉郁離的苦心,感情不是潑髒水而是有備無患。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京墨帶了三十好手,再加上豆蔻閣從上到下都是郁離山莊的人,人數上是王家的兩倍。
被人奪去店鋪、秘方本就哀怨如鬼,又見王家還想殺人滅口,一個個二話不說,直接化身複仇厲鬼,一刻多鐘就将王家衆人屠戮殆盡。
事後,按照計劃,豆蔻閣的人全部僞裝成山賊退走,原本的人中留下十多人與三角眉幾人負責監控火情,并在合适時機開始救火,防止火災蔓延。
沒想到真能挖出這麼多屍體,吳橋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看着劉郁離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劉公子,這麼多.......我們兄弟人手也不夠啊!”
劉郁離從袖中又取出一個荷包,塞過去,說道:“隻能辛苦兄弟們多跑一趟了。”
低頭看着地上黑炭一樣的屍體,哀歎道:“給他們找個好地方安葬吧!”
棋子是沒有自由的,執棋的手将他們擺在哪裡就是哪裡,希望他們來世不再為人奴仆。
掂掂分量,吳橋很是滿意,“劉公子請放心,我們兄弟一口唾沫一口釘,肯定給您把事辦妥了。”
不多時,有幾個衙役不知從哪裡找來幾輛闆車,合力将屍體擡上闆車。
在擡其中一具時,一個金屬物件自屍體上跌落,旁邊的瘦高個好奇地撿起來,擦掉上面的黑灰,露出一抹黃澄澄的顔色。
那是一枚身份令牌,精鐵鍍銅,一面寫着“太原王氏”四字,一面是古樸花紋。
瘦高個拍了一下自己撿東西的右手,覺得它不夠安分,忽生急智,“俺是大老粗,也不識字。”說着就要把手裡的東西塞給吳橋。
吳橋雖沒看到上面的字,但對手下人的尿性門清,心生不妙,正在猶豫怎麼做時,一隻纖細的手捏住了令牌一角。
“應該是客人不小心掉的。”劉郁離一把拽走令牌,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是誰,由我轉交給他就行了。”
吳橋等人走遠,夕陽斂起餘晖,夜色如身披黑紗的死神一點點将劉郁離擁入懷抱。
早已散去的三角眉驟然出現,帶來了一個驚天消息,王國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