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還沒說什麼,一旁正在安放浴桶的馬峰回答道:“大澡堂的水管壞了,還沒修好。”
馬峰一邊往浴桶中倒熱水,一邊納悶最近他家公子怎麼了?
先是特意叮囑他最近在劉郁離面前要小心,之前吩咐的那些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簡直是莫名其妙。
今日又讓他偷偷動手毀掉大澡堂的水管,難道他家公子做了這麼多隻為在房間中沐浴嗎?
劉郁離向來是早上去沐浴,還不知道此事,聽到事出有因,疑心頓時消散。
馬文才扭頭朝着劉郁離說道:“這些天,你先在房中沐浴吧!”
劉郁離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在思考什麼樣的理由能将此事合情合理遮掩過去。
很快,馬文才給了她一個沒辦法拒絕的理由,“我知道你的忌諱,你沐浴時我避開就是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郁離知道若是再堅持拒絕,隻會讓馬文才心生猜疑,但她沒有立即答應,反而說道:“我還是喜歡淋浴,興許很快就能修好了。”
馬文才點點頭,“不是什麼大問題,明天應該就能修好。”
誰說修好了就不能再出問題。他倒要看看劉郁離還能想出什麼借口。
随着馬峰來回跑了很多趟,浴桶中的水很快就添好了。
馬文才關上房門,就看到劉郁離又像往常一樣,手捧兵書坐在羅漢床上看得認真。
劉郁離的眼睛盯着兵書,但心神在哪裡隻有她本人知道。
浴桶的位置十分巧妙,就在羅漢床正前方,也就是說隻要劉郁離眼神稍微偏轉,之後就能窺到美人出浴的場景。
不能刻意避開,但也不能無動于衷。劉郁離一時間有些拿不定分寸。
馬文才背對着劉郁離,站在浴桶旁,看着一副從容自在的淡然模樣,唯獨發燙绯紅的耳垂出賣了他心底情緒。
若是之前他自然不會在洗澡時還有個劉郁離,但在知道劉郁離可能是女子的情況下,莫名有一種拘謹,有時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安放。
脫掉最外層的藍色罩衣,搭在一旁的屏風上,餘光中瞥了劉郁離一眼,似乎手中兵書剛看完一頁,正在翻書。
緊接着是白色的儒衫,随着屏風上搭着的衣服越來越多,很快馬文才身上僅剩下貼身衣物。
剛脫掉上衣,露出潔白如玉的脊背,劉郁離的目光如火炬忽然照了過來。
這一瞬間,馬文才心中多了幾分慌亂,“你看什麼?”
劉郁離放下手中的兵書,一臉無辜,“我想問問你要不要幫忙搓背?”
馬文才白皙的臉瞬間變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氣的,氣到想把劉郁離一腳踹出房間。
之前,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劉郁離的身份,但每次劉郁離總能以意想不到的方法打消他的懷疑。
蓦然想起當日大澡堂的情景,一個哪怕赤身裸體想的都是取之于敵的人,恐怕他的這點手段,激不起水花。
嘴角微微揚起,眼中升起濃烈的好勝心,劍眉一挑,說道:“好啊!”
劉郁離的平靜面具隐約裂開一條縫隙,按照她的推測,馬文才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會趕人,如今被反将一軍,一時間呆住了。
這是她不花錢就能看到嗎?反正吃虧的不是她。如此一想,劉郁離輕松到惬意,臉上甚至多了幾分淺笑。
劉郁離在男女大防上的毫不在意讓馬文才再次懷疑自己,他是不是猜錯了?
隻見劉郁離抄起桌上的杏花,轉身又來到一旁的八仙桌旁,一把抱起美人瓶中所有的杏花,“我要一個好主意。”
馬文才生出不好的預感,明知不該問,還是心存僥幸,“你想做什麼?”
劉郁離抱着一懷杏花走到馬文才身旁,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美人出浴怎麼能沒有鮮花?”
莫名想起李白的一句詩,“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換言之,她現在就是皇帝的待遇啊!
馬文才:“你才是美人!我不要。”
他又不是建康城中那些喜歡塗脂抹粉,矯揉造作的公子哥,洗澡時怎麼能放花瓣。
劉郁離一臉驕傲的表情,“我知道自己長得好,不過文才兄也不差。”
無視了馬文才的反對,直接揪掉花瓣,一片片撒在桶中。
不多時,水面上已經鋪滿一層淺淺的粉色,水汽缭繞,越發有一種夢幻之美。
馬文才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場心理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