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還得起嗎?”謝若槿一聲怒問,鄙夷之情溢于言表,“為家族聯姻是士族貴女的使命,你已經廢了!你拿什麼還?”
謝若蘭擡起頭,悲哀在眼眸中泛濫。
家養的花兒被人精心修剪成理想模樣,這是它終其一生不能擺脫的宿命。
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拿着這封信到上虞鳳鳴山莊,将信交給白芷,她會給你五萬兩白銀。”
“好好打點,從縣令升到太守夠了。”
從此之後,她與謝家兩不相欠。
白芷原是謝若蘭的貼身丫鬟,大鬧王家前,劉郁離趁着她外出看病之際,頂替了她的身份,并将她安排進了郁離山莊。
白芷因在謝若蘭身旁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識文斷字不說,還是草藥栽培的好手。
随着豆蔻閣擴張,對各類花草、藥材的需求量飙升,她在郁離山莊内步步高升,很快成為大管事。
後來上虞郁離山莊完工後,需要一個熟悉情況的本地人坐鎮,她又回到了上虞。
更為難得的是白芷為人通透、精明能幹,在回到上虞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從謝家贖回其餘家人,上交投名狀的同時還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
第二件事是将郁離山莊改名為鳳鳴山莊,以免被以往熟悉的人抓住蛛絲馬迹扒出劉郁離的身份。
謝若槿看瘋子一樣的表情盯着謝若蘭,“這樣的謊話,你以為我會信?”
謝家給的陪嫁加一起不超過五百兩,如今才過去兩年,當年的五百兩就是放印子錢也賺不到五萬兩。
更何況白芷是什麼人,一個丫鬟賤婢,能拿出五萬兩白銀?
謝若蘭:“我是沒有這麼多錢,但坐擁十七家豆蔻閣的廣陵公子有。”
自打一年前豆蔻閣重新開張,憑借王謝嚴選的名頭,迅速風靡晉國,上到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哪個不知道天下最賺錢的鋪子當屬廣陵公子的豆蔻閣。
謝若槿狐疑地看着謝若蘭,“你和他什麼關系,他為何要替你出這麼多錢?”
“這和謝家無關。”謝若蘭将手中的書信遞了過去,“你若是不信,可以問一下身旁的這位王公子,我與廣陵公子關系如何?”
王複北不想回答,他與謝若槿聯手眼看着就要找出當日替嫁之人的身份,如果謝若槿收下這筆錢,就意味着息事甯人。
謝若槿瞥了一眼王複北,又看了一眼謝若蘭,眼中閃過一抹晦暗,伸手将信接了過去。
是真的最好,若是假的,她一定要讓謝若蘭付出代價。
要不是被人退婚,她好好一個閨閣小姐,哪裡需要忍着羞恥,跑到錢唐籌謀自己的婚事。
一個女人最悲哀的事就是嫁不出去,她絕不允許自己淪落到這地步,她不但要嫁,還要高嫁,讓那些所有看不起她的人有朝一日像狗一樣匍匐在她腳下。
看到謝若槿被銀錢收買,王複北的臉上挂不住了,“不過是一些銀錢,謝小姐的眼皮子不至于如此淺吧?”
謝若槿第一次覺得王複北是個“何不食肉糜?”的傻子,開始考慮要不要嫁給此人,為官做宰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世代綿延嗎?
但她向來是個體面姑娘,從不會駁任何男人的面子,“打斷骨頭連着筋。事已至此,總不能逼着三娘去死。”
說完,端起桌上的茶盤,“茶涼了,你們先聊,我去沏壺新茶。”
謝若槿當然不是真的要去沏茶,而是看出王複北與謝若蘭有話要說,故而避開。
她不知道二人有何關系,但也無意深究。
因為一個聰明的女人要懂得給男人留餘地。
看着謝若槿消失的背影,謝若蘭第一次意識到金錢的力量,原來哪怕再珍貴的東西,隻要錢夠多就能買到。
王複北冷冷地看着謝若蘭,“太原王氏可不是這種雕蟲小技能打發的!我一定要讓那個毀了王家的女人死。”
謝若蘭沒有回答,反而說起了無關之事,“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從劉郁離手中拿到五萬兩嗎?”
王複北皺眉問道:“不是他自己給你的嗎?”
謝若蘭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撫着被紅腫的臉頰,眼中譏諷外露,“骨肉親情都比不過五萬兩白銀。我算劉郁離什麼人,他會平白無故給我這麼多錢?”
這一點确實是王複北所不能理解的,在他看來哪怕劉郁離對謝若蘭一腔癡情,但以謝若蘭的身份根本做不成正妻,納妾也不值得花這麼多錢?
不等王複北發問,謝若蘭繼續說道:“我知道劉郁離一個大秘密。一旦爆出來,劉郁離不但會身敗名裂,還有牢獄之災。”
王複北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眼中多了幾分灼熱,“什麼秘密?”
謝若蘭:“我能用這個秘密做交換嗎?無論如何,那個女子救我一命,我不想出賣她!”
王複北沉默了許久。原來謝若蘭是想用劉郁離的秘密交換他不再追究當日替嫁之人的責任。
“謝若蘭,你不是那種會出賣朋友的人。”
之前,謝若蘭甯死不肯吐露替嫁之人的身份,如今難道會為了此人,而出賣另一個朋友嗎?
謝若蘭苦笑一聲,“我原本是想向劉郁離借錢的,但他不肯答應。”
王複北:“所以你就用那個秘密威脅了劉郁離。”
謝若蘭點點頭,淚光盈盈,“豆蔻閣的秘方一半都是出自我手,我以為将這些秘方所賣給他,也能值五萬兩。”
“但是他說,那些秘方最多隻值一千兩。不過作為朋友,他願意出價五千買下。”
這種事,身在世家大族的王複北見多了,甚至很多豪商都是靠着趁火打劫起家的。
“我也知道這些秘方之前險些被人奪去,是劉郁離出手保住的。”說到此處,謝若蘭不禁擡頭看了一眼王複北。
王複北有些心虛,但很快又恢複了理直氣壯,要奪秘方的是王國寶,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