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郁離回到房間,臉上的雲淡風輕慢慢散去,一抹凝重爬上眉頭。
朱序搖擺不定,白敏行起了歸降之心。而梁山伯為人赤誠,不适合當卧底。
原本一個簡單的接頭任務,到了現在舉步維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以兩頭下注為名,暫時安撫住了白敏行,讓他不至于因一時沖動壞了大事。
但白敏行并不是一個笨人,此時他正沉浸在背叛的不安、愧疚中,她匆忙間的騙術才能将人唬住。
一旦時間拖得太長,白敏行反應過來,再想拿捏于他,非是易事。現在她必須想辦法快速結束秦國的任務,否則身份洩露,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鏡花水月。
就在此時,門外有侍從送來一張請帖,劉郁離打開一看竟是姚苌約她後日登門赴宴的帖子。
宴無好宴。姚苌突然改變态度,劉郁離自然知道其中有鬼,但她沒得選,任何一個與秦國大臣往來的宴會,都是她獲取情報的機會。
第二日一早,劉郁離派人将白敏行、梁山伯二人請到房間,問二人明日願不願意去姚府赴宴?
白敏行喜上眉梢,雖然得到了皇帝苻堅的封賞,但他初來乍到對秦國朝廷并不熟悉。姚苌作為秦國要員,姚府的宴會是個結交人脈的好時機。
剛想答應,一旁的梁山伯卻開口道:“姚府隻給你下了請帖,我就不去了。”
梁山伯的拒絕在劉郁離的意料之中,觥籌交錯的場合,梁山伯沒有多少興趣,而且還是異國大臣的宴會,他更是無心參加。
扭頭看向白敏行,左臉寫着不甘,右臉挂着憤慨。不甘心錯過一個結交人脈的機會,又憤慨于姚苌的捧高踩低。
劉郁離将一切盡收眼底,平聲說道:“姚将軍對我等多有意見,此次宴會想來并不簡單。”
聞言,白敏行略作思考,搖搖頭同樣拒絕了。
他們的身份有問題,論随機應變能力,遠不如劉郁離,既然宴非好宴,還不如避開,以免露了馬腳。
白敏行、梁山伯的選擇同樣在劉郁離的預測之中,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帶二人赴宴,此番不過是做做樣子。
之所以會将此事告知白敏行、梁山伯二人,原因有二。
其一是安撫與誠意。劉郁離以身作則,将三人視為一個團體,之後遇到同樣的事,梁山伯與白敏行也要如此,不能藏着、掖着,擅自行動。
其二是提醒二人小心行事。秦國朝廷盯着他們的人很多,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謹慎,以免被人抓住把柄,危及自身。
劉郁離故作憂愁道:“如果能選,我也不想去。希望明日宴會能一切順利。”
姚府的宴會一直很順利,直到酒過三巡,賓客散盡之時,醉到一步一踉跄的劉郁離卻接到了姚苌的私人會面邀請。
房間内,姚苌和顔悅色,一改之前的蔑視,對着醉醺醺的劉郁離說道:“聽聞劉将軍精于蔔算,不知今日能不能為小兒算一算命格?”
之前在宴席上,不止姚苌、很多人都曾旁敲側擊詢問劉郁離當日在宮中為陽平公苻融算卦之事。
劉郁離以苻堅早有命令,不得洩露當日之事為由推脫了。不少人不甘心,一個個借着蔔卦之名,行刺探之實。
甚至為了獲得更多内幕消息,這些人不約而同地向劉郁離敬酒,想着将人灌醉了,更好下手。
以今日姚府宴會的規格,一個新封的五品将軍,算不得什麼牌面上的人物,劉郁離不得不小心應對,賠着笑臉,自願喝了大量的酒。
此時,聽到姚苌要讓她為自己兒子姚興算命,混沌的頭腦一時間有些摸不清姚苌的用意。
作為一個半吊子的大師,劉郁離不敢輕易答應為他人蔔算,但聽到要為未來的文桓帝算命,眼中閃過一抹玩味,爽快答應了。
然而,出乎劉郁離意料的是進入房間的卻有兩人,走在前面的那人暗紅寬袖上襦,頭戴平巾帻,外穿朱紅大袖衫,腰束禁步。面如冠玉,目似朗日,龍章鳳姿,氣宇軒昂。
後面之人玄色交領襦裙,頭戴長耳黑巾帻,身披霜色寬衣博衫,腰環玉帶。面似寒霜,眉如遠岫,身姿挺拔,氣度不凡。
兩人進入房間後,隔着桌案與劉郁離遙相對望,不言不語,神色淡然。
姚苌的目光從後到前,再對上劉郁離的,輕聲道:“劉将軍既有相人觀命之能,不如猜猜他們哪個是犬子。”
兩人年約十七,衣着裝扮雖有細微差異,但皆是錦衣華袍,相貌出衆之輩。
想要區分二人身份,難上加難,而且以姚苌的性子,鬼知道他說有一個是他兒子是真是假?
興許兩個都是,又或者兩個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