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郁離不甘地看了呂光一眼,朝着梁山伯道:“将人交給段參軍。”
一個能在呂光手下混成參軍的人,自然也不是無名之輩,段業一身功夫雖然比不上她,但對付梁山伯足矣,不能為了殺掉呂光而舍棄梁山伯。
段業翻身下馬,走到梁山伯馬前,将人小心接過,同樣不甘地目送梁山伯、劉郁離二人離開。
一路上,段業不是沒想過對二人下手,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以呂光性命為重。
一來忌憚劉郁離的實力,擔心不能一擊必殺,反葬送了他和呂光的性命。
二來想着他若是先對劉郁離出手,梁山伯就有機會殺掉人質。可若是先對梁山伯出手,這空隙劉郁離便是不借機偷襲,也能趁機逃跑,怎麼看出手風險都太高,不劃算。
等劉郁離、梁山伯二人騎馬跑了半個時辰見身後沒有追兵跟過來,心頭大石落了一半。
“先找大夫,處理傷口。”梁山伯見劉郁離臉色越來越白,憂心不已。騎着馬,身體不能保持平穩,傷口隻會越來越撕裂。
劉郁離搖搖頭拒絕了,“一鼓作氣到京口。”
再次取出止血藥粉,撒在不斷滲血的傷口處。
軍中之箭多有倒刺,一般的大夫很難處理這種傷口,這就是梁山伯為什麼粗通醫術,卻仍要找大夫的原因。
劉郁離拒絕了梁山伯的提議,自然不是在意什麼男女大防,而是擔心呂光、段業等人派人追過來。現在靠着藥效強行提着一口氣,還有幾分體力。
大夫全是男的,男的不是問題,問題是他們很可能因她是女子,為了所謂的名節,拒絕醫治,讓她“清清白白”地去死。
如果因為這種原因死了,她就是到了地下都能氣活過來。
梁山伯不知劉郁離心中顧慮,還想再勸,但見她一臉堅定,又素來知曉她的性子,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隻能再度揚鞭,跟在她身後,朝着京口奔去。
等到了京口,劉郁離一張臉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嘴唇皲裂,又青又白,痛了太久,人都麻木了。眼前陣陣發黑,全憑一股意志強撐着。
她沒有去北府軍大營,反而來到城中一家醫館門前,直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醫館中走出,喘出一口大氣,身子一歪,栽下馬背。
等劉郁離再度恢複意識就看到謝若蘭坐在床邊,一手端着藥碗,一手捏着手帕,哭得梨花帶雨。
“你醒了!”謝若蘭将藥碗放到床頭櫃上,見劉郁離掙紮着起身,急忙道:“不要動!”
眼見謝若蘭急得眼淚越來越多,劉郁離隻好再度乖乖躺下,“我睡了……多久?”
聲音沙啞幹澀,咽喉像是被刀刮過一般,某人快要懷疑自己命不久矣時,聽到謝若蘭那句,“一天一夜。”
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昏迷時間短說明是輕傷,輕傷問題不大。
謝若蘭端着一杯溫水剛走到床邊,看到劉郁離這幅不以為意的模樣,氣到渾身顫抖,有心訓斥兩句,一瞥到床上之人憔悴慘白的面孔,那些話又堵到唇邊,一句也說不出來。
小心翼翼将溫水喂到劉郁離嘴邊,等她喝完,用手帕輕輕擦拭掉嘴角多餘水漬,謝若蘭再次坐到床邊,默默垂淚。
“再來一杯。”劉郁離接連喝了三杯水,折騰到謝若蘭再也不哭了,頓時安生了。
謝若蘭氣也不是,惱也不是,瞪了劉郁離一眼,問道:“我們回錢唐好嗎?”
她第一次意識到從軍之路鮮血淋漓,而這樣的日子,如果劉郁離還要留在軍營,一切隻是開始。
“我明日回軍營。”這是劉郁離的回答。
謝若蘭:“我們已經有十輩子花不完的錢了。郁離山莊的人也足以護佑大家平安。你知不知道這次再晚一點,你就活不了了!”
劉郁離的傷遠比她預想的要嚴重得多,那支箭帶着倒刺,而她又騎馬趕了一天的路,倒刺在一次次在皮肉中掙紮,傷口不斷擴大,哪怕撒了很多止血良藥,傷口依舊不斷滲血。
若非她提前吃了一顆強心丸,根本撐不到謝若蘭救治。
劉郁離:“晚上,我想喝雞湯。”
此時,謝若蘭手裡若有一碗雞湯,甯願直接砸了,也不給某人喝一口。
重重歎了一聲,說道:“沒有你護着,這樣的世道我也活不下去。你若是出了事,左右不過随你去了。”
見謝若蘭又說起同生共死的話,劉郁離苦着一張臉說道:“若蘭,我們是朋友,是姐妹。我幫過你,你也幫過我,無所謂虧欠。”
自從謝若蘭拿了五萬兩白銀給謝家,還清了生養之恩,就自認虧欠了劉郁離,将自己當成賣命于她的下屬。
在劉郁離離開書院時,謝若蘭鐵了心追随她到京口。
再三勸阻無效後,劉郁離隻好安排謝若蘭在京口開一家醫館,同時将郁離山莊的據點設在此處,一來可以保護謝若蘭。二來也能方便聯系。
謝若蘭固執道:“我說過了,我的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