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回海城之前，宓靈芳坐在沙發上看了宓雨很久。

宓雨安安靜靜地收拾着行李，直到行李箱被合上，宓靈芳才開口——

“就不能多留幾天嗎？”

宓雨悄然轉身，看見宓靈芳望向她的眼睛裡，滿含久違的不舍。她想起近日來被介紹男友的憋悶，冷漠地回道：“你每天都在上班，我們見不了幾次面。”

宓靈芳說：“我知道。”

宓雨選擇打車前往高鐵站，宓靈芳送她到路邊。

上車前，她仍是一臉擔心：“小雨，天氣不太好，注意安全。”

宓雨點頭：“我知道了媽媽，您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車門關閉，車輪緩慢轉動。宓雨從後視鏡裡看見宓靈芳的身影不知道是因為天色陰暗，還是因為媽媽隻是出門送她而不修邊幅，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寥。

宓雨輕輕地歎了一聲，繼續自己的行程。

高鐵站裡人滿為患，宓雨的位置靠着窗。列車開車去不久，天上就飄起了雪花，她望着窗外，又低眸掏出背包裡的耳機，塞進耳中，給珉冬打去電話。

她不确定珉冬會不會接她的電話，據她所知，珉冬的航班和她的高鐵車次出發時間相差無幾。如果他已經順利登機，是絕對不可能接到她的電話。

但是電話響過幾秒鐘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問候——

“宓雨？”

宓雨詫異道：“你沒登機？”

“飛機延誤了。”

“那怎麼辦？”宓雨的聲音裡透出深深的失落。

他們約好了的，去海城見面。

珉冬問她：“你還有多久到？”

“三個小時。”淩城到海城高鐵三個半小時，她才剛上車不久。

珉冬耐心道：“如果我晚到，你就先去學校，等我到了去找你。”

宓雨沒說話，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澀。她自己都沒意識到有多想他，這短暫的沉默卻讓他感受到了。

“别生氣啊。”珉冬說，“天氣不太好，飛機短暫延誤，也許我會比你早到。”

“……我沒生氣。”

“别難過。”

宓雨抿了抿唇，望着窗外飄零的雪花，喃喃道：“還好。”

耳機裡有來自帝都的嘈亂，宓雨就在這陌生的嘈亂中聽到了珉冬氣定神閑的調侃。

“想我了？”

她忽然語塞，把臉頰和耳廓隐藏在長長的頭發裡，仍然面向着窗外，好半晌才說：“才沒有。”

“我也想你。”

宓雨：“……”

她似乎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等我。”珉冬說，“我今天一定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說這句話，宓雨心裡好像有種兩個人約定好了的感覺。

總之，像是被打了一針安定劑。

她挂斷了電話，安安靜靜地看着窗外。

明明才是下午，天色黯淡地像是夜晚前的光景。

還有一個小時到海城的時候，宓雨收到了珉冬的消息。

他乘坐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他都沒有辦法回複她。

珉冬讓她先回宿舍休息，等他來找她。

但宓雨卻說：「要不我去接你吧？」

珉冬問她：「真的？」

宓雨：「當然。」

珉冬：「太累了，你回去休息。」

宓雨對他的回複一點都不會驚訝，他就是這樣的人。她想起下雨天送傘時他臉上的詫異，就能想象到下雪天接機他心底的驚喜。

宓雨拖着行李箱，沒有出站，直接乘坐高鐵抵達機場。

時間比她想象中好很多，她找了一個咖啡店，點了一杯咖啡，百無聊賴地等待。

她給宓靈芳發了條消息報平安。

宓靈芳回道：「宿舍裡有舍友嗎？」

宓雨：「還沒有。」

宓靈芳：「回去太早了。」

宓雨輕輕歎了口氣：「已經回來了。」

宓雨知道，宓靈芳是愛她的，她隻有她一個孩子，即便曾經分别十年，她們也是世界上最親密的母女關系。

但是她正在長大，在許多事情上與宓靈芳思想并不相通，況且一直以來，宓靈芳都不是她可以全心依靠的人，所以兩個人的相處，多少略顯生分。

自從她考上海城大學，宓靈芳對她的思念逐漸加深，好似是忽然之間不能接受她已經長大，也不能接受未來她也許會越走越遠的事實。

見過劉阿姨的兒子之後，宓靈淩曾經私下問過她想法。

宓雨說沒有想法，宓靈淩便發出和宓靈芳同樣的疑問。

宓雨覺得，她不用将自己的全部事無巨細的交代，因為她同樣對别人的隐私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