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先皇後死的時候,聞峥才不過十餘歲而已,她本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他竟然什麼都懂,默默的在心裡恨了她這麼多年。
“那、那你弟弟,你總不能不管吧?你可别忘了,當初他和你的關系那麼好,是你将他推下了台階,摔壞了他的腿,才讓他變成了一個廢人!”
說到二皇子,貴妃的眼淚開始決堤。
“他曾經,是那樣一個開朗的孩子,也把你當成同胞兄長一般去尊敬,可是你呢?你竟然狠心推了他,讓他再也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再也不能騎馬打仗了,這一切,都怪你!”
聞峥冷笑,“這能怪誰呢?貴妃娘娘,這就是你害死我母後的報應,母債子償罷了!”
當初若不是二弟一直阻攔着他,他也許還是有時間救下母後的。
即便母後便不愛他,但終究也是他的身生之母,是貴妃母子害了他,如今竟然還有臉來同他糾纏。
以前是他不懂,現在有了正常人的情感之後,他隻覺得無盡的憤怒。
說完,他便要走,貴妃不讓,竟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聞峥!潛兒這麼多年,一直在等你的一句道歉,可你不僅不給,如今竟還要包庇加害他的人,你沒有心!”
“權野将潛兒從馬上撞了下去,不僅傷到了之前的那條傷腿,還磕到了腦袋,我搓磨一下權野的妹妹怎麼了?!你作為他的親兄長,竟然不幫他,去幫一個外人!”
聞峥蹙眉,後退幾步,将自己的衣袖從貴妃手中扯了回來,一句話也沒說,抱着權蘅,便大步朝殿外走去。
背後,貴妃聲嘶力竭的怒罵聲傳來,夾雜着隐隐約約的哭聲,顯得格外可憐。
權蘅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她并不知道聞峥母子和貴妃母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可就聽方才他們的幾句對話,便知他們之間肯定是隔着血海深仇的。
她心中長歎一聲,即便如今他們已經各自歸位,不再像從前那樣無話不說,可她心裡,終究是擔心他的。
“阿峥,你還好嗎?”
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
其實她想問的是這句,可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
上次在禦花園裡,她已經說過此生再不相見,當初鬧的那樣狠,說的那樣難堪。
如今光是和他對視一眼,便要鼓起天大的勇氣,關心他的話,是着實開不了口了。
聞峥長歎一聲,“我很好,倒是你,怎麼就這樣冒冒失失的入了宮?那貴妃不是個好相與的,下次,她再差人來叫你,你拒絕便是了,萬事有我替你擋着,不必擔心。”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宮門口,聞峥将權蘅抱進了門口停着的一輛馬車,确認她已經坐穩了,從懷中摸出了一瓶藥粉,塞到了她的懷中。
“這是宮中秘制的金創藥,對傷口恢複很有用,你記得每天及時上藥。”
權蘅接過藥粉,低頭小聲道:“謝謝。”
聞峥強忍着替她上藥的沖動,出了馬車,緊接着,朝一旁的小太監吩咐道:“康允,你送她回永甯侯府,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丢下這話,他便大步離開了此處。
權蘅下意識的想挽留他,掀開了車簾,朝着聞峥離開的方向張了張嘴。
但最終,所有的話還是堵在了喉嚨口。
罷了。
已經說過此生不再相見,那還和他說些什麼呢?
如今這樣,當最熟悉的陌生人,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放下了簾子,她重新坐回了馬車中。
一旁的康允公公見狀,搖了搖頭。
他是太子的貼身太監,這些日子,他看得出來,殿下是真心喜歡永甯侯府的這位姑娘,如今他們兩人鬧成這樣,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還是忍不住開口勸了兩句。
“權大小姐,殿下為了您,今天一路從京郊的皇莊上狂奔回來,還沒來得及休息,就直接闖到了貴妃娘娘殿中,隻為了救您,如果可以的話,奴才想說兩句,您也多少體諒體諒殿下吧。”
康允看了眼權蘅的臉色,繼續道,“殿下這些日子裡,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權蘅抿唇。
怪不得,方才她見到他時,便感覺他氣色不是很好。
隻是,她也沒有辦法,兩人本是命裡的宿敵,能相愛過一場,就已經很好了,不必再強求更多。
但一想到他方才闖到殿中救她的模樣,權蘅還是心軟了,開口道:“那,這些日子,他究竟發生了什麼,會愁成這樣?想必,應該不隻是為了我吧。”
不料,這話一出,面前的康允公公便變了臉色,肉眼可見的慌張。
“行了,權大小姐,不該您問的事情,還是少問吧,您坐穩了,奴才現在就送您回府去。”
聞言,權蘅眉心一跳。
一股濃濃的不安之感湧上心頭,可無論她再怎麼問,康允公公都不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