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奔波幾日總算到了青山寨,齊國的人并未追來,晉國也沒有動靜,趙茗的心才落了一些。等進了寨子才敢問華臻是如何處理她離齊宮之事的。
華臻反問她:“你從前說晉王想如何?”
“他想半路讓人暗殺我,随後再推到陳國身上。”趙茗輕聲道,随即恍然,“你準備順水推舟……”
華臻輕嗯一聲,公孫遊早已收到她的傳信,如今應已有了動作,褚轍未追趕華臻一行人應當也是受了此蒙蔽。
趙茗手指緊緊摳進掌心,忍不住問:“那從此之後,世上是不是再無趙茗這個人了?”
華臻凝她一眼,“再無晉國六王姬。”
趙茗懂了她的意思。
寒城遠遠走過來,看趙茗那副神傷的模樣問:“這下六王姬真得要青山寨收容了?”
趙茗緊咬下唇,仰頭道:“周真都沒攆我,你倒有意見了?我遲早殺回晉國,做晉國的王!到時候你求我來我也不會踏足你的寨子。”
寒城眯眼笑,“确是沒見過一無所有還這麼猖狂的人。”
“臻臻,昨日皇甫大夫剛到寨子,你們動作快得很。要去拜見他麼?”
華臻搖頭,“他身子不好,讓他先好好休養罷,将衛國和華徹近況告知他便好。我還得去個地方。”
“又走?”寒城一驚,“你近日睡過好覺麼?”
知曉她眼疾的人越發多了。
華臻沒說出口,隻道:“待我再回寨後,便要準備回衛國的事了。”
趙茗适時開口:“當務之急是要治你的眼疾,不過……我怎麼跟你去晉國?”她左顧右盼道:“我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好歹也算是王城的風雲人物,百姓都認得我的。”
“那你就留在青山寨,将南羲子的信物給我。”華臻向趙茗伸手,趙茗在身上摸來摸去,最後洩氣道:“上回不是給你了?”
“你說隻能讓南羲子替我看一回,誰知曉他會否為難人。”
趙茗神情恹恹,“我沒有别的信物了,陪你去就是了。”
她又轉頭問寒城,“我将我的貼身侍女留在此處,你不會為難她吧?”
寒城嗤一聲,“這整個寨子是周真管,她平日雖看着不好相與,可也未為難過誰吧?”
趙茗湊近華臻,好奇問:“你還未告訴過我,你是做什麼的?”
有這麼大個寨子,來曆必定不簡單。
“你知道衛國的王姓麼?”
趙茗想了想,“華?”
“我還有個名字叫華臻,”華臻淡然道,“不過我不喜歡。”
“華臻?”趙茗擰眉,“衛國王姬?衛王之姊?”
寒城咧嘴笑,正欲插嘴,隻聽趙茗吃吃一笑:“我不信。衛國大王姬二王姬我在帝城見過,唯一未見過面的隻有三王姬,聽說她身份低微,卑如蝼蟻,行事懦弱,既無母家扶持又不得人喜愛,傳言她早偷偷死在了老鼠窩裡,難不成你聽聞了她的境況,要替她讨個公道?”
華臻面容難得有些扭曲,眉毛一挑,“老鼠窩?”
趙茗眨眨眼,無辜道:“我聽茶樓說書人講的,說書先生是從衛國來的,說三王姬從小跟老鼠住在一處,還會跟老鼠說話。”
寒城來了興緻,“跟老鼠說什麼?”
趙茗思索片刻,“說是衛王上朝時便在其必經之路上放老鼠咬他,老鼠都聽三王姬的話,說咬誰便咬誰。”
寒城噗地笑出聲來,趙茗便也跟着愉悅起來,“雖然三王姬可憐,不過人倒是有趣聰慧得很,我怎麼就沒想過放老鼠咬老頭呢。”
華臻聞言竟輕笑幾聲。
思緒飄回十數年前,在從前不知世俗的孩提時代,她似乎是做過這樣的事。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好笑。
休整後一行人出了寨。
苻笠盯着華臻離開的背影,半晌對身側的寒城道:“王姬這次隻帶走了期晚姐姐。”
寒城好心寬慰,“路途危險,你又受傷未愈,不是很平常嘛。”
苻笠垂眸低喃:“是我慣會拖累人罷了。”
--
泥路坎坷,車馬搖晃。
趙茗見華臻還未休憩,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攀談。
“你的眼疾是生來便有嗎?”
“嗯,尋遍名醫都說沒有治愈之法。”華臻看向趙茗,“南羲子自是身負盛名,我也曾想過日後去尋他,幸得遇上了你,這日便來得這樣快。”
“那是自然,”趙茗笑得恣意,絲毫沒有半分臉紅,“自是從小便有,那你是如何發現自己夜晚視物不如她人?再者夜裡行走各處應有燈火為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