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之人面色浮躁,恰巧有一小童掙脫母親懷抱,歪歪斜斜往待查隊伍裡奔,腳步輕擦過華臻裙擺,一頭撞進那人懷中。
身邊随從面色生異,急皺眉頭擰起小童,惡狠狠道:“誰家的小娃,還不領走?沖撞了公子擔待得起麼?!”
立即有婦人惶恐上前,一把摟回孩子,畏畏縮縮退了出去。
被喚作公子的人不耐地橫了兩人一眼,似是好不容易壓了怒氣,擺手繼續往外走。
“看來這就是楚國公子琲了。”苻笠湊到華臻耳側。
華臻不作言語,淡然立在原地,越琲與随從從旁側路過,華臻将他隐忍的話語聽得清楚。
“莫赤什麼時候回來?父王召他了麼。”
随從戰戰兢兢回:“已到不躍山關,傍晚時分就該進城了。”
越琲似是不想再忍。
一聲怒吼引得周圍注目頻頻。
“給我找人!!死要見屍!”
“是。”随從提劍奔了出去。
越琲在原地站了許久,久到不知何時眼前出現了一個面容清麗的女子。
他凝眉,換在從前他必然起了幾分計較,可正是這種計較叫事态成了如今的地步,他心上焦灼,不想去理。
華臻卻視若未見,陡然開口:“公子,您在找人麼。”
越琲冷笑:“如今整個王城都在找人,姑娘若是有線索,可自行到官府禀報,還能得些賞金。”
“昨夜突聞太史死訊,公子被急召來查案,如今已過了這麼久,官府也未布告半點嫌疑犯人的線索,反倒是公子似乎早有人選,我若想要賞金,自然找不得官府,要來找公子了。”
越琲臉色驟變,當下環顧四周,末了語氣又尖厲幾分。
“你是何人?”
“公子要在此處商議麼。”
大街上人來人往,官兵查驗的隊伍前人已越來越多。
越琲見華臻身後隻跟着一嬌弱女子,忽地嗤聲一笑。
“你們都是鳳雲館的?她讓你來找我麼。”
華臻不置可否,“借一步說話。”
越琲思量幾瞬,擡眼瞧見“悅君樓”的招牌。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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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雅間,越琲率先問:“她人呢?”
華臻悠悠端起茶杯道:“不知道。”
“你耍我?”越琲面容陰沉,一字一句,“她叫你來威脅我,究竟是意欲何為,張太史是不是她殺的?”
華臻輕歎了口氣,“公子說這麼多,我都插不進嘴了,您慢慢聽我說不成麼。”
到底在急什麼。
越琲卻是越想越生氣,此刻笃定了華臻就是她叫來的人,或許……或許就是楚王在背推波助瀾。
他快步走向華臻,欲要拎起她的衣襟,“你說不說?”
苻笠驚叫了聲,華臻面上平靜無波,冷眼瞧着他的拳頭,忽地越琲身後起了陣涼風,他目光要向後凜,卻被一把刀尖逼了回去。
華臻垂眼理袖子:“楚國公子,我提醒過你要好好說話了麼。”
“是啊……公子從前自己做的事自己記不清了?讓她說什麼?”商麟在身後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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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鳳雲館。
聽聞今日公子琲又要微服來訪,劉老闆早早做好了準備。将人迎進二樓房中後,低笑着跟越琲道:“公子可算是來了,小人給您留了個天仙似的美人兒,保準您滿意。”
越琲并無欣喜之色,左右他找了這麼久,也沒見哪個是真的天仙下凡能把人迷得魂魄出竅的,他隻當劉老闆又是自吹自擂。隻是若再找不到人,他便得再另作計劃了。
他拂手,讓劉老闆下去帶人。
随從輕出聲:“公子,方才家丁來報,說是他們那隊人馬已把莫将軍引開了,城中酒樓這麼多,一時半會兒他找不到這處來。”
越琲皺眉,從衛國回來後莫赤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将他看得愈發緊了,說是要他更加勤懇愛民,不得常常嬉戲,來日才能當得大任,可他一找父王和莫赤要兵權,兩人都不肯松口。
張太史那厮隔三岔五就稱病乞假,每月要送去王宮的十個美人如今也已銳減到一人,不得已他隻能自己親自出來尋覓。
思及此他從袖中拿出一隻玉色瓷瓶。
這是前些日子他遣人奔赴千裡之外的晉國從南神醫那處求來的。
此藥本無毒,可用在常流連紅帳的楚王身上就不一定了。
莫赤和楚王他總得解決一個。
思來想去,莫赤再不濟也是誓死忠君之人,待楚王一崩,他是為兄弟幾個中最為名正言順的繼位者,到時莫赤無論如何也得擁他為王。
如今他與楚王的關系越發不好,楚王對他日漸失望,難保不會另立太子。他等不到楚王身體虧空那日了……
外頭有人敲門,他猛地把瓷瓶收回去,“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