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圍繞着“螃蟹到底哪裡最好吃”的話題,先知先生與栗子河豚狠狠地吵了一架,期間兩者展現出的心理年齡加起來都沒有到兩位數。
最後,結局以夏章霧的失敗而告終。因為太宰治表示如果他不認輸的話就哭給他看,并以此成功打出了暴擊傷害。
“真是卑鄙的未成年河豚幼崽……”
夏章霧躺倒在人工草坪上,幽幽地說。
“大叔也是!強闖民居、盜竊财物、拐賣兒童、猥……唔唔唔!”
太宰治剩下的話被夏章霧的大手強行物理阻止了,沒能說出來。于是周圍的環境空前安靜了那麼幾秒,直到被夏章霧主動打破。
“真的會想死嗎,河豚?”
他問。
“都說了不是河豚啦——”
太宰治同樣躺在草坪上,側過腦袋,口中嘟嘟囔囔的:“倒也不是非常想死。隻是并不覺得活着多有意思而已。說到底,活着到底能夠得到什麼東西呢?”
風在吹着。作者還在輕輕地哼歌。它似乎沒有關注這裡的情況,或者說它就在這裡,但并沒有加入這場對話的意圖。
模糊不清的歌聲,現在是哼了第幾遍?
夏章霧不知何時翻出了筆記本。他看着上面的内容,露出沉思的表情,時不時翻動幾頁。
“所以是覺得活着沒法得到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沒有想要的東西啊。”他說。
“嗯?”太宰治歪了下頭。
他想要去看筆記本上面的内容,但他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上面其實是一片空白,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但是從夏章霧的表情來看,上面确實是有内容的。
他伸手想要碰筆記本,但夏章霧眼疾手快地把筆記本拿高了,繼續淡定地仰頭看了起來。
有很多讀者連他接下來要和太宰治念什麼台詞都想好了。還有很多讀者在踴躍地發表着自己對太宰治的看法,還有讀者在……
「33182772:
雖然我自認很有良心的沒有和大家一起調侃小夏,但這章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夏先生看見了記得回我個wink~喔。
表面上是那種懶洋洋的惡劣大人啦,其實超溫柔的,對小孩,對一些沉重而哀忸的命運之中的人,其實有着雲朵一樣輕盈又連綿的胸懷呢。正面對峙人間失格的時候也很帥氣,不愧是兢兢業業拯救世界的搞笑男一枚呀~」
夏章霧:“……”
他默默地抖掉了身上的雞皮疙瘩,并且突然理解了當時太宰治聽到自己誇贊時露出的微妙不适表情。
太、太肉麻了吧!而且還要求人擺出“wink”這樣的姿勢!
然後太宰治就看到了身邊的大人以苦大仇深的表情,朝筆記本眨了下右眼。
“這是在賣萌嗎?”他歪了下頭,“對于三十多歲的大叔來說,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我這是在被迫營業,你知道什麼叫做被迫營業嗎!被迫的!”
夏章霧沒好氣地回答,随後“啪嗒”一下把筆記本給合上,揣回懷裡。
他現在已經有對太宰治大概的判斷了。嗯,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他在接下來進行一番胡言亂語和胡說八道。
“如果想要得到某種事物的答案。”他說,決定采用讀者們的方案,“那就和我走吧。”
“欸?”
太宰治驚訝地側過頭,發出稍稍的、有些詫異的聲音。那對屬于小孩子的鸢色眼睛正好和夏章霧金棕色的雙眸對上。
“先知和救世主的工作很糟糕,但最适合用來尋找答案。面對非人的怪物,面對想要活着或者想要死去的人,面對死亡和生活,面對人類和非人類們對人類這個詞所做出的解答。”
夏章霧在草坪上面伸了個懶腰,很是随意地微笑着:“全世界都找不到比這個更有意思的旅途了,不是嗎?”
“嗯——”
“這是答應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大叔你該不會真信了我之前說的話吧?什麼活着啊死了的,其實是最近很火的動漫台詞哦?”
太宰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明明剛剛還在說二次元台詞,結果連這句話都認不出來。作為二次元未免也太失職了。”
“……”
“首先,我不是二次元。”
夏章霧緩緩地、咬牙切齒地說,同時伸手再次惡狠狠地揪住了太宰治的臉,露出了“猙獰”的表情:“其次,這種靠裝傻蒙混過關的方法,我熟練應用的時間可比你活着的時間還要長得多啊,你這個栗子河豚!”
“痛痛痛!過分過分過分——”
在物理意義上,年僅十一歲的未成年人完全被卑鄙的成年人打敗了。
但太宰治完全沒有淚汪汪地跑掉,反而往夏章霧那裡湊得更近了些。
這隻河豚,是抖M嗎?
夏章霧頂着一雙死魚眼,這麼想到。
“别的原因呢?”太宰治扒拉着夏章霧,似乎很想要把那本筆記本扒拉到自己的手裡,“你剛剛在看預言,對嗎?那裡面肯定有我的未來——”
“當然有。”
大人把未成年人類幼崽推開,他看向湛藍的天空,聲音依舊懶洋洋的:“而且是讓我都很好奇的未來,否則我怎麼可能會邀請你加入我們拯救世界的活動。”
太宰治眨巴兩下眼睛。
“很好奇?”他問。
夏章霧“哈”了一聲。
他說:“在我所知道的預言裡,你未來可是說出‘而真正運轉着這個世界的,是在名為偶然的風暴中呐喊、奔波、流血的人們。面對他們靈魂的強大,你我也隻能默然而立’這種話的人。”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
“突然感覺,你的預言不怎麼靠譜的樣子。”
他回答道。
“雖然内容确實有些吓人,預言來源裡面也确實有像愛麗絲那樣的不靠譜成分,但來自深淵君目前來看還是相當靠譜的。”
夏章霧笑了下,擡頭看天:“你未來的确說出了這樣的話。所以我才很好奇,很想要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
“不管是什麼選擇,都是好可怕的未來。”
太宰治死魚眼:“完全想象不出來自己說這話的樣子,還不如死掉了呢。而且總有種感覺……”
他歎了口氣。
“喂,先知大叔。”太宰治說,“你真的确定,我可以回答你想要問我的那些問題嗎?”
“我确定你不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
成年人的聲音從他的身邊傳來:“看到你伸手時就知道了。所以我現在完全放棄了,隻想着什麼時候才能回旅館睡覺。”
問這家夥“你覺得什麼是人”,你喜歡這個問題什麼類型的答案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這個孩子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麼回答,隻會對别人給出的回答進行否定。
——就像是讀者們說的那樣。
别問,問就是每個高智商青少年都會經曆的迷茫期。
當初他自己是怎麼度過這個階段的來着……好像是老媽在回答了他幾十個答案都被否認後惱羞成怒,把他吊在樹上抽了一晚上的屁股?從那之後,他就再也不研究這種抽象哲學命題了。
夏章霧結束回憶,遺憾地看了眼太宰治。
可惜,不敢揍,怕他哭。
短暫的沉默。
太宰治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腦袋靠在夏章霧的手臂上。
“呐,大叔。我猜你在想,我隻是個稍微聰明一點的十一歲小孩子,沒有什麼見識,對生活也一無所知。現在就說生命當中沒有什麼意義,未免也太過自作聰明了。對吧?你就是這麼想的。”
懷裡太宰治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但就算過去了十年、幾十年,難道生活就真的能告訴我想要尋找的答案嗎?”
孩子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澈,甚至連其中的情緒都是一片清澈的空白:“如果什麼都找不到,那這十年和幾十年的生活,到底有什麼意義?它和死亡的區别又在什麼地方呢?”
或許唯一的區别就在于:死亡隻需要短短的一個瞬間,而活着需要為一個答案忍受許多、許多個年頭。
“未來的我,究竟有沒有找到答案呢?”
那是仿佛從深水中傳出來的聲音,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水流卷走。
“為什麼要活着,生命到底具有着什麼樣的意義——先知,這個問題的回答,未來的我,真的就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