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健身房。
跑步機正快速運作,汗水沿着男人鋒利的面部輪廓滴落,胸腔随着呼吸頻率較快地起伏,休閑的運動短袖也無法掩蓋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直到微信鈴聲響起,宣斐才放慢速度從跑步機上下來,拿起手邊的毛巾一邊擦着臉上的汗水一邊打開手機。
是明華發來的圖片。
藍色琉璃瓦的宮殿式别墅坐落在綿延數裡的巨大綠色吊墜項鍊正中央,夏季植物繁茂,一眼看去,滿目碧綠,生機勃勃。
那晚江邊婉拒後,明華完美貫徹了“死纏爛打”的目的,每天都會發來消息,有時是搞笑的段子,有時是就餐的菜式,也有尋常的一句早安或者晚安的問候。
宣斐每次都會認真地看,卻從沒回複過他。
既然拒絕了明華的心意,就該注意二人的距離。
可能是今天又一次想起了往事,又或者是明華的堅持不懈讓他放下了防備,他第一次回複了對面的消息:“你去了南城?”
明華和王洪白天去了鐘山景區,但遊客太多,兩個專業攝影師逛了大半天也沒拍到幾張滿意的照片。幸好他們提前做了準備,無人機飛到高空後,茂密的植被掩蓋了密集的人群,畫面瞬間變得遼闊壯麗起來,不至于讓他們這一趟空手而歸。
回到酒店後,明華導出照片。
果然像網上說的,鐘山景區的航拍從不會讓人失望,植被茂密,景點衆多,故事性強。
挑了一張最滿意的發給宣斐後,他疲憊的躺到了床上。
今天暴走了三萬多步,白天還沒覺得如何,一趟下來才覺得全身酸痛、腳底發麻。
身體累極腦子卻很清醒,他難得靜下心來翻看和宣斐的對話框,發現都是自己單方面發過去的消息。
那天和劉斌談完,他的計劃是無論宣斐是否回複,一天主動發一次消息,不然本來就沒給宣斐留下什麼好感,他又這麼忙,豈不是過不了多久就忘了自己?
不過話說回來,宣斐可真難追哇,自己發了這麼久的消息,竟然連一條回複都沒收到。
他不會屏蔽自己了吧!
明華煩躁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在心裡苦悶的抱怨:宣斐!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家夥!
就在他越想越絕望的時候,手機忽然傳來“叮”的一聲輕響。明華有氣無力地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宣斐的消息,他一個猛子從床上坐起,興奮的哐哐打字:“是的,陪同事來出差。剛巧拍到一張不錯的照片,你看景色是不是很美?”
宣斐隻高冷的回了五個字:“嗯,是很不錯。”
宣斐盯着照片,漫無目的地想:豈止美麗,還浪漫至極。
都說愛情事業不可兼得,但也有身居高位的人給了妻子明目張膽的偏寵,這是曆史都承認的偏愛。
明華見他回複,欣喜若狂地問:“你呢,還在公司?”
宣斐:“回了北城,要參加這邊的董事會。”
宣氏的總部就在北城,這是去彙報工作了,明華想。
他又主動找了話題:“我還沒去過北城,那邊吃的玩的多嗎?”
宣斐:“吃的種類很多,不過口味比杭城略重,至于玩的,大多是曆史古迹和人文景觀,自然風景就中規中矩。”
明華:“聽起來和杭城區别很大。”
宣斐:“是很大。”
看出宣斐沒有深入聊的意思,明華識趣的發了個“晚安”,以小狗拜拜的表情包結束了這次對話。
宣斐放下手機,緊接着去了浴室。
第二天上午參加過董事會,宣斐當天還要飛回杭城。
等他拎着公文包到樓下後,管家王伯已經在車前等候,他打開後座的車門,說:“少爺,今天我送您。”
王伯全名王子安,從宣斐記事起就在莊園工作,地位非同一般。他今天特意來送,明顯是有話和自己說。
賓利平穩的駛出莊園,宣斐一言不發,靜靜地等他先開口。
王伯先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宣斐的臉色,見他面色還算平靜,才說:“少爺,宣董那天的本意不是讓你聯姻,而是想了解你現在的感情狀态。這些年你一直孤身一人,現在又遠在杭城工作,他想要關心你又拉不下臉,這才用錯了方式。”
宣斐看着窗外冷笑:“他自己的婚姻都不在意,還會關心我的?”
王伯歎了一口氣,勸他:“感情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的。無論宣董和夫人的感情如何,我們都希望你不受影響,大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看宣斐無動于衷,王伯頓了頓,又說:“夫人她一定也這麼想”
隔着車窗,宣斐看着偌大的歐式莊園漸行漸遠,平靜道:“這個華麗的囚籠,不僅葬送了我媽,還束縛着我,不該再拉别人進來。”
王伯苦頭口婆心:“要是兩情相悅,談何束縛呢?”
宣斐沉默不語。
王伯越想越驚心,恐慌道:“少爺,你不會想以後一直都孤身一人吧?”
宣斐神情淡漠:“一個人沒什麼不好。”
王伯:“是,一個人也能生活。但是作為長輩總是希望你疼痛時有人關心、悲傷時有人分享、節日時有人陪伴,開心歡喜的過完這一生。”
宣斐嗤笑:“我這種人,配不上這樣的感情。”
他從小最讨厭那個人日複一日的忙碌,仿佛工作才是生命的中心。但現在,他終究還是成為了同樣的複制品。
既如此,又何必耽誤别人?
王伯長歎了口氣,他們父子間的關系從夫人去世那一刻就已經降至冰點。外人的話,就像是照射在千年凍土表面微弱的陽光,可有可無罷了。
宣斐下車後,王伯猶豫許久,還是在他背影消失前大聲說:“少爺,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熱鬧,要是真遇到開朗熱烈還喜歡你的一定要抓住,千萬别錯過了!”
說完後他立刻踩下油門,并入行駛的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