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的意識進入了一個白茫茫的空間裡。
他随着無聲的指引向前走,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撥開層層迷霧看到一座金燦燦的閣樓,閣樓宏偉壯闊又親切異常,在明華的注視下逐漸變小,最終化為一個光點隐入了他的眉心。
刹那間,明華看到了各種表情的宣斐。
在小巷躺椅上沉睡時安靜淡然的,睜開眼睛時鋒銳犀利的,再遇時沉穩霸氣的,家居展時氣場強大的、以及二人在一起後喜悅寵溺的,一幕幕光景随着時間流淌一簇而過,留下漫天熠熠星輝。
他還看到了自己。
年少初見宣斐時的驚豔,再遇時的驚喜,表白被拒後的悲傷,在寂靜無人處寫下一封封情書的落寞,以及宣斐答應自己第二次告白時的歡欣。
兜兜轉轉,原來那場車禍封存的,竟是這麼多美好的記憶。
回憶的最後定格在車禍時宣斐将他護在身下的那一幕,随即淡雅的松香湧入鼻腔。
明華不顧一切向前奔跑,直到朝陽穿透迷霧救贖般照射在他的身上。
明華猛地睜開了眼。
看清周圍環境後他立刻掀開被子下床,劉斌剛拎着飯推門進來就看到明華這利落的動作,趕緊走上前嚷嚷:“幹嘛呢幹嘛呢,躺下!”
明華當然是沒聽他的,穿上鞋子就準備出門,頭也不擡地問:“宣斐呢?他有沒有事?”
車禍前本是明華最先看到撞來的面包車,當時他立刻拽着宣斐的衣領讓他倒向自己,誰知左手還沒扣住他的頭就被宣斐一把拉住護在身下,清脆的撞擊聲響起,巨大的相互作用力讓原本平穩的邁巴赫側移了數米。
明華當時隻來得及聽見宣斐的悶哼聲就失去了意識。
劉斌拉住他:“他沒事,你别急。”
他先把手中的飯放在小桌上,然後才陪着明華直奔宣斐的病房:“三個月車禍兩次,你到底是什麼運氣?幸好這次沒什麼大礙,過幾天一定記得去寺裡拜拜知道嗎?”
明華隻沉默的朝前走。
劉斌看明華面色凝重步履急促,也不敢再瞎扯,連忙放輕了語氣:“放心,你男朋友沒事,就是胳膊受了點傷。”
明華聞言臉色更難看了,二人走到病房門口,明華擡起手時先是極難察覺的遲疑了一瞬,緊接着才堅定地推門。
布置分毫不差的單人病房裡,宣斐正坐在病床上和趙立說着什麼。他一身病号服,左手綁着厚厚的繃帶,松垮的領口裡隐約露出左肩上包紮的痕迹。
二人聽到動靜齊齊看來,宣斐對站在門口的明華伸出手:“過來。”
明華死死盯着那隻手,走近,緊緊握住。
宣斐拉着明華在旁邊坐下,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左手被溫暖的掌心包裹,明華這才有了身處人間的實感,他情不自禁往宣斐身邊靠了靠,直到近到能聽到身邊人的心跳聲才回過了神:“我很好。”
他輕輕地托着宣斐的胳膊:“是骨折了嗎?”
“輕度骨折,修養一陣就好。”見明華又将視線轉向他的肩膀,又告訴他:“肩膀上是撞擊時的擦傷,不嚴重。”
面包車不顧一切的撞上來,二人在汽車慣力?作用下反彈了一個來回,當時宣斐正好抱着明華狠狠地撞到了車門上。
明華有心想要看一看,但想到病房還有另外兩人,就忍着沒動手。
宣斐見狀看了趙立一眼,趙立會意,領着劉斌出去了。
明華這才動手解開宣斐胸前的兩顆扣子,等掀開衣服後看到纏繞着整個左肩和半條後背上的白色紗布,明華的眼睛裡瞬間彌漫起霧氣,顫抖着質問:“你還說不嚴重?”
看他面上平靜無波,沒事人一樣,誰想到竟會是這麼重的傷?
宣斐擡起完好的右手碰了碰他的眼角安撫:“隻是看着嚴重,其實都是皮外傷,醫生說半個月肯定能痊愈的。”
明華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雙手環住宣斐的脖頸,緊緊地抱着他,内心止不住的後怕。
宣斐見此輕拍他的後背安慰:“别擔心,沒事了。”
先是在洗手間遇到程帥,又經曆了一場車禍,明華明顯是吓到了,粘了宣斐好一會才想起問正事:“那個司機呢?警察控制起來了嗎?”
宣斐搖搖頭,語氣微沉:“司機已經當場死亡。”
幸虧王叔及時躲避,面包車隻堪堪擦過了車尾,宣斐又在前一陣宣父提醒後就把常用的幾輛車做了防撞處理,這才把這次車禍的傷害降到最小。
明華驚訝地看向宣斐:“怎麼會?”
兩輛車相撞,宣斐是輕傷,那個人怎麼會當場死亡?
宣斐:“他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警察處理車禍現場時發現那個面包車司機竟然連安全帶都沒有系,明顯是一副同歸于盡的模樣。
本以為幕後之人的破壞重點會放在發布會,所以今天抓住程帥後宣氏對發布會全程管控,一步一崗,沒想到那個人看發布會沒機會下手會進而在他們回城的途中設伏,還用的是如此決絕的方式,當真是駭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