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嘉莫名地不想和湯晝恒一起走,磨磨蹭蹭到最後一個才下樓。到了車上一看,保姆車内的其他座位都被占了,隻有最後一排湯晝恒的身旁還有位置。
……方柏嘉幾乎立刻就有想要轉身離開這輛車的沖動。
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在原地給自己加了把勁,慢慢走上前去,在湯晝恒的身邊坐下。屁股剛挨着座位,又覺得有點危險,往車窗邊湊了湊。
耳邊傳來湯晝恒溫和的提醒:“坐到了。”
方柏嘉沒明白:“什麼?”
湯晝恒沒有回答。
隻是放下手機,不由分說地朝他傾身,一隻手徑直躍過方柏嘉的腹部,探向他腰後偏下,被青年的身體壓住的部分。
“這裡,我的衣服。”
“哦哦——”
感受到臀部下方傳來的拉扯感,方柏嘉才意識到自己把對方上車後脫下來的外套給坐住了,頓感尴尬地想要避開,卻又苦于四周沒有抓扶的把手。
他在短暫的0.05秒内糾結了一下,下意識做出反應,脖頸包括後肩那兒頂住座椅的靠枕部分,兩隻手則分别略顯窘迫地攀在湯晝恒的肩膀和大臂上,雙腿使勁,擡起自己的下半身。
兩人間的距離刹那拉近,上半身相隔不超過十公分。
又是一個近乎正面擁抱的姿勢。
方柏嘉雙掌搭在他的身上,隔着一層薄薄的夏天衣物,感受到從對方軀殼中漫越出來的澎湃體溫、還有他溫熱如風般的呼吸。
方柏嘉瞬間定住,後腦勺以及後背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而僵直得近乎發麻,覺得自己和湯晝恒像是兩棵在争奪二氧化碳的樹。
想要表現得自然一點,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然而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已經背叛了他。
“滋滋——”
手腕貼住對方肩頭的部分猛跳兩下,将這份震感通過肌膚傳給了對方。
正在挪動的兩個人都同時一頓。
方柏嘉:“……”
該死,這回他不用看都知道,那破手表肯定又亮了。
方柏嘉已經麻木到不會因為這種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而劇烈地心潮起伏了。
隻是有點淡淡的想死。
湯晝恒真是故意的吧。
方柏嘉終于确定了。
畢竟哪個有人性的alpha會明知自己的舉動會引起對方的反應還不停越界的啊?
短短幾秒,好像世紀一般漫長。
湯晝恒抽出衣物,回到座位上坐下。
重心落回原位的第一秒,方柏嘉就以毫不掩飾的譴責目光看向湯晝恒,雙頰詭異地泛起一點紅暈。
看起來倒不似多麼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湯晝恒這人濃眉大眼的,怎麼沒事淨逗人玩?
湯晝恒自知被他看穿,态度也很誠懇,沒抱僥幸心理,立刻向方柏嘉承認:“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那天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有點擔心,你是為了安慰我才那麼講。所以——”
他言猶未盡,好像很有苦衷的樣子,竟顯出那麼一點說不出的……可憐?
方柏嘉差點就被這冒上心間的兩個字給吓到。
一個好幾次把别人的心率弄上110的人,竟然也和“可憐”這兩個字挂上鈎了。
搞了半天還是他讓人沒有安全感了?
方柏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生氣了嗎?”見他不回答,湯晝恒便猜測。
目光一錯不錯地看着對方,聲音放緩下來,換上哄人的語氣:“等下請你吃早餐好不好?真的對不起,不要不高興了。”
他說話溫聲細語,沉下嗓音耐心和人交談時,更有種在縱容着誰的意味,認錯時也格外誠懇,讓人反倒覺得是自己的不對。
方柏嘉忽然感覺胸口有點癢,說不清哪個部位酥酥麻麻,像被人撓了一下。
他别過眼,不知怎麼有點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略帶别扭地說:“倒也沒有,就是你下次别這樣了。這麼做真的不好。”
聞言,湯晝恒嘴角的弧度不易察覺地下降一點。
察覺到對方後面還有話說,仍然不失禮貌和耐心地看着他。
隻見方柏嘉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含蓄又為難地道:“……搞得我心率上上下下的,對身體很不健康。”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天被對方鬧出心髒病。
老是挑戰他的定力是怎麼回事。
話剛說完湯晝恒就笑了。
像沒想到方柏嘉給出的居然是這樣的理由,他回頭看向側方的車窗,隻留給方柏嘉一個修剪整齊的、毛茸茸的後腦勺,肩膀卻在明顯地微微抖動。
湯晝恒有意壓制,再轉回來還是笑意盎然。
“好的,以後不會了。”他順着方柏嘉的話說。
這人有一雙天生含情的柳葉眼,眼裂長,眼皮褶皺深,上眼睑到了尾端的地方有點下沉,不做表情時也似嗔非嗔。一笑起來,兩隻眼睛就變成了月牙,原本因為過于英俊而顯出的不近人情也被沖散,有種很勾人的感覺。
平常正經時還好,一旦用這樣一對眼睛帶着笑地盯人,就總有些促狹打趣似的意味,像偶爾也會使壞的大型狗狗。
方柏嘉:“……”
又來了,這種跟上次方柏嘉問他知不知道兩人共用了吸管時一樣的畫面。
對方是不是覺得他很傻啊?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起來,面孔發熱,明明是少年感酷哥的長相,此刻卻透出一種與外表不沾邊的懵然,好像心情全寫在臉上。
眼看他又有要不爽的架勢,湯晝恒脾氣很好地笑了笑,立刻趕在他發作前給他順毛。
“真的。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的心跳忽上忽下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