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對方是李子晉,方柏嘉這會兒估計已經發起火了,偏偏那人是湯晝恒。
他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點無奈,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某種程度上,這也算得上是一個綜藝名場面。
倒黴成這樣也是挺難得。
方柏嘉越想越覺得這事确實挺逗趣的,也莫名地跟着湯晝恒笑起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個太難對準了。”湯晝恒放下椰子,邊笑邊抓着方柏嘉的手腕把他拉過來,想要用手給他擦擦。
一上手,就知道壞事了。
隻因他剛才為了方便抓握椰子,是直接摘了手套操作的,手上不知道從哪弄上泥灰,在臉上一蹭就是一片棕灰色的水漬。
“……”
鏡頭前,湯晝恒的沉默震耳欲聾,手上的動作也凝固了。
方柏嘉不解他為什麼突然停了下來,見湯晝恒不動,幹脆推開他的手,自給自足地狼狽抹起臉上的椰子汁。
……結果就是更加地把那片污漬給塗勻了。
他這一抹,湯晝恒原本差不多已止住的笑意又揚起來。
有點缺德,但就是忍不住。
方柏嘉感覺自己眼皮上都是水,眼也不敢睜,聽見湯晝恒的笑聲,越發摸不着頭腦,這下終于撇起嘴,說:“……你還笑!”
“——都弄我臉上了,哥。”
最後這聲哥,音調居然還是轉彎的。
認命似的,聽起來甚至帶着點撒嬌般的埋怨,熟絡得不像方柏嘉應該對湯晝恒說的話。
話音未落。
别說是湯晝恒,方柏嘉自己都愣了。
盡管對方确實比他大一歲,但方柏嘉現實裡其實很少這麼叫他。
就算有什麼事要讨論,或者有誰讓他幫忙給湯晝恒帶話傳達,方柏嘉基本上也都是直接拍拍對方的手臂,等湯晝恒注意到自己了,直接跟他說“誰誰誰找你有什麼事”,或者幹脆稱“你”。
至于稱呼?不存在的。
對年長又不那麼親密的人直呼其名不太禮貌,像其他人那樣叫“恒哥”“湯哥”太肉麻了,總覺得差了那麼一點味道。
偶爾在比較官方的情況下會叫“隊長”。
剛才的這聲“哥”,直接把方柏嘉自己的雞皮疙瘩都給幹起來了。
不是那種單純隻是喊一聲的、簡單而短促音節,而是音調拖長,夾帶着個人情緒的稱謂。
在不自覺中偶然間洩露了一點心底的秘密,顯示出隐秘而幾不可查的偏好。
方柏嘉感覺自己的喉嚨緊了緊,嗓音澀得頓時有點說不出話。
他無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結倉促地滾動一下。一時間,四周好像變得寂靜無聲,連晃動在頭頂上空幾米處的樹葉沙沙響都淡去了。
仿佛掩飾一般,方柏嘉佯作若無其事,更加賣力地擦起面頰。
湯晝恒回過神來,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把自己弄成一張花貓臉。
“不是,你别抹了——你手上都是髒的,再擦也沒用。”湯晝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掩蓋了自己的罪行,将鍋推到了方柏嘉自己身上。
“過來,給你洗把臉。”
Alpha把礦泉水瓶蓋擰開,隻留一條小縫,讓清水形成細細的一柱從裡面流出。
方柏嘉就着這點水流洗臉。
“椰子水有進到眼睛裡嗎?”
“沒有。”方柏嘉搖搖頭,示意水夠了,稍微直起身體,撩起衣服給自己擦臉,又把鎖骨這些地方也擦了擦。
一睜開眼,就看見湯晝恒手上拎着水量明顯減少的礦泉水瓶。
“……唉。”盡管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他還是忍不住歎一口氣。
本來飲用水就已經夠少的了。
不過這倒是給了他新啟發。
“我們拿瓶子裝椰子水吧。”他說。
把兩人剩下的礦泉水都倒進一個瓶子裡,空出來的瓶子剛好可以當做容器。
因為椰子水是“取之不竭”的,随便喝也沒事,方柏嘉這回終于可以放開了暢飲,一個人就喝了大半瓶。
喝的時候他沒多想,想着兩人反正也嘴對嘴過了,上回他傻傻地去問吸管的事,湯晝恒還“嘲笑”他來着,于是直接對着瓶口灌的。
喝完才想起來旁邊還有vj在跟,這不是在私下,而是很有可能放在綜藝節目裡,播到大衆鏡頭前的畫面。
意義完全不一樣。
方柏嘉冷不丁咳嗽了一聲,将剩下瓶子裡的水遞給湯晝恒時還有點不好意思,湯晝恒沒什麼特殊的反應,接過裝了椰子水的瓶子,很自然就貼着嘴唇喝了起來,好像這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方柏嘉裝作很忙的樣子,低下頭去研究地上的椰子該怎麼處理。
兩人解決完一瓶水,再度把瓶子灌滿。
方柏嘉對着隻剩下肉的空椰子研究半天,說:“你說這椰子還能有什麼别的吃法嗎?”
湯晝恒想了想:“我隻聽說過椰子雞。”
“可是我們沒有雞。”
“……”
方柏嘉沖着手邊的椰子殘骸沉默了一下,最後毅然決然地說:“等下我們去找其他人要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