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深城那邊有活動,等下就得出發。”
他垂下眼。
“我來是想問,你昨天發給我的微信——”
方柏嘉被他提醒,“啊”了一聲,抓了抓頭發,有點尴尬地說:“我昨天晚上睡太晚了……早上沒起來。”
李子晉一直賴在他的房裡不走,方柏嘉不好在人眼皮底下去和湯晝恒會面,在微信上給他發了條消息,問他明天上半天有沒有空,自己到時候再過去找他。
湯晝恒的回答是有。
但他今天上午等了好一會兒,方柏嘉都沒有來。
眼見退房的時間要到了,湯晝恒決定過來看看方柏嘉是否有什麼别的情況。
聽見對方的解釋,他便道:“沒關系。所以你本來是找我有什麼事?”
湯晝恒還想問,你還需要我的幫忙嗎?想了想又把這句咽下去,想先聽方柏嘉的回答。
一開始本來是有事來着。
方柏嘉想,因為他的僞感期要到了。
據說早期原始社會裡的alpha易感頻率高達一月一次,後來随着人類不斷發展,加上現代醫學的進步,他們已不再需要頻繁的生理發/情期來促進繁衍,大約自兩百年前開始,alpha的易感期就已經縮減進化為每季度一次。
之前一月一次的生理周期并沒有完全消失,而是變成了“僞感期”——程度隻是真正易感期的幾分之一,僅靠口服抑制劑就可以正常工作出行,而不是隻能待在家裡。
然而,由于方柏嘉的特殊體質,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他在僞感期所表現出來的症狀也要比尋常alpha嚴重。
以前他還能靠吃藥解決,然而這次出行之前,林主任才剛警告過他不能再使用抑制類藥物。
也就是說,他要麼靠着意志硬抗,要麼尋求湯晝恒的幫助。對方答應的話,方柏嘉也會輕松很多。
複診過後,方柏嘉就一直在想這件事。
不出預料,他的僞感期基本就在這次錄制之後過兩天。
在這樣的情況下坐飛機回去,稍微有點危險,方柏嘉已經提前聯系酒店前台續房,打算等僞感期過了再走。
但還遲遲沒有問過湯晝恒的意願。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知道某件事很重要,卻又總不合時宜地生起逃避心理,拖延症大爆發到最後一刻。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方柏嘉不夠确定。
湯晝恒一開始隻是說要幫他脫敏,并沒有答應過别的。
陪方柏嘉度過僞感期并不是對方的分内之事,所以湯晝恒未必會願意——
隻需要應付短暫的十五分鐘,和一天當中至少大半時間都浪費在他身上,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庇護所裡湯晝恒問他要不要接吻,方柏嘉回答等回酒店再說,也是想着把兩件事放在一起提,開場白可以自然一點,被答應的概率說不定也更大,沒準湯晝恒幫他脫敏完就順勢同意了。
然而,對方現在說他馬上要走,原本的計劃瞬間失去意義。
方柏嘉半張着嘴,聽到這裡,有些尴尬地用食指撓了撓臉:“……其實也沒什麼事了。”
不過也不一定。
方柏嘉還想問問湯晝恒大概什麼時候活動結束,一個腦袋忽然從他身旁的門框邊上探出頭,睡眼惺忪地說:“你在和誰說話?”
是李子晉。
約莫是聽到方柏嘉和湯晝恒在門口說話,被兩人的對話聲給吵醒,過來一探究竟。
“……”
門内外的人頓時都變了臉色。
也不知道是李子晉走路太輕,還是方柏嘉的注意力全在湯晝恒身上,根本沒聽見多餘的聲響,旁邊突然竄出來個活人,把他都給吓了一跳,驚吓過後緊随而來的是慌張。
他猛地回頭看了湯晝恒一眼,也不知哪根筋搭錯,忽一下慌亂地按着李子晉的頭把他塞回門裡。
李子晉嘟嘟囔囔的聲音還在傳出:“不是,你幹什麼呀?”
多餘的動作反而顯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
方柏嘉正對着門外,張了張嘴說:“他就是過來找我聊聊天……”
生怕對方誤會似的,也不知道在刻意解釋些什麼。
湯晝恒依舊很有風度和涵養地笑了下,但嘴角彎起來的弧度怎麼看都有點涼,說了聲“知道了”,拿出手機看了眼,似乎是有人打來電話催他。
“那你們繼續聊,我去趕行程了。”
然後和方柏嘉道别。
方柏嘉也隻能對着他說“再見”,心中生出一種懸而未決的不真實感。
一直到把壞事的李子晉趕走,回到床上發了五分鐘的呆,方柏嘉才忽然不确定地想。
等等……湯晝恒剛才是不高興了嗎?
*
不知道是不是前兩天的錄制太累了,加上拍攝後期還下了水,在湯晝恒離開後的第二天,方柏嘉的僞感期就到了。
早上起來身體就在發熱,但不适以及煩躁感還沒那麼明顯,方柏嘉甚至從随身行李裡拿出IPAD寫了會兒歌。
然而因為産前發育不足的緣故,方柏嘉每到生理期都覺得很疲憊。他寫了沒多少就累了,中午午飯也沒吃,躺平補了一覺。
在夢裡,他夢到了湯晝恒。
還是在節目錄制時下去過的那個泳池裡,然而這一回,那些道具、氣墊全不見了,也沒有其他人。
整個場景裡隻有他和湯晝恒的存在,那人像在遊戲中那樣從背後摟着他,将他壓在池邊。
身上的T恤與運動褲都濕透,被水打濕的面料緊貼在肌膚表面,薄薄一層,勾勒出對方凸起與凹陷都很明顯的肌肉輪廓。湯晝恒軀殼火熱,哪怕正泡在水裡都阻擋不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炙燙溫度。
對方的手伸下去,輕輕撥開方柏嘉的褲腰探到最裡,胯骨以下的部位也緊緊抵住方柏嘉尾椎骨的位置。
面料被擠壓到縫隙中,臀/肉被具有存在感的物體推開,好像燒紅的金屬。
一陣陣漣漪湧來,方柏嘉身體晃動,說不清是泳池中水波的助力還是還是來自身後的推動。他再也忍受不住,轉身摟住對方的脖頸,借着水流的浮力将雙腿盤上湯晝恒的腰身。
更加緊密的接觸,讓一切變化都無所遁形,方柏嘉感覺自己就正隔着布料坐在那玩意兒上。臉上燒得發燙,那人低下頭來,問他要做什麼。
方柏嘉躁/動地喘息一聲,附在他的耳邊對他說:“我要你像上次那樣……頂/我。”
然後他就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對不可控之物下意識的抑制,方柏嘉的夢境倏然中斷。
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好像有什麼濕乎乎的東西在身下氤氲開來,一直熨帖地穿在身上的睡褲也呈現出别樣的形狀。
說不清是來自哪個部位,但不管哪裡都不陌生。
那是已經有段時間沒經曆過的體驗,方柏嘉悶哼兼并着嗚咽,感覺到與他半退化的生殖腔相連的腔道凸顯出了在此之前從未有過的強烈存在感,像是在期待着什麼東西的強烈入/侵,即便房間裡根本沒有别人。
被窩裡熱得讓人煩躁,身體也不知不覺出了好多汗。他在窒息前一秒掀開被子,大口喘息,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發,去衛生間将髒了的睡褲換下,涼水沖完澡,套了個浴袍又躺回床上。
醒來後,方柏嘉的狀态明顯進入了下一個階段,再睜開眼時頭暈眼也酸,連骨頭縫都泛着癢。
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抑制劑的情況下度過僞感期,症狀要比他想象的再強烈一點。
他将早已形同累贅的電子設備扔遠,一個人鑽進被窩,将自己捂緊。過了一會兒又覺得熱,拿起遙控将空調打開。
但還是不行。
熱意從軀殼最深處蔓延出來,不論是小腹還是頭骨内部都像裝盛着岩漿,沿着血管奔流彙聚,将全身上下每一寸酸軟的肌肉紋理都浸透成晴/欲的味道。
方柏嘉閉了閉眼,深呼吸。
隻猶豫了一小下,就掀開被子,頭重腳輕地來到床尾的行李箱邊,彎腰撥弄起上邊的密碼。
方柏嘉動作有點笨拙,眼也有些花,大腦運程變慢,好一會兒都沒有将數字轉到正确的位置,氣得他差點想要罵人。
過了幾秒,終于打開箱子。
一通摸索之後,他從層層柔軟衣物的包裹中找到一個手感熟悉的小方盒:
一隻50ml的香水瓶,外邊是透明玻璃的材質,瓶身被很應景地設計成與香型呼應的漸變玫紅色。
櫻桃味。
方柏嘉如釋重負地将它拿起,舉到手裡端詳。
這是大概在前年的時候,公司專門出的一期unforbid'em六名成員的同款模拟信息素香水。
這款周邊一經上線便在幾秒内被搶購一空,二道販子炒得火熱,方柏嘉找了黃牛也才搶到兩瓶,後面都是從二手市場收的。出發前方柏嘉糾結了好久,秉承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原則才收到箱子裡,沒想到真能用上。
最後一絲理智消散前,他想起自己還沒和經紀人報備,拿起手機,調出微信界面。
方柏嘉将他們組合的其他人加上經紀人全置頂了,Danny哥是第一位,然後是剩下五人按年齡大小排序。
會這麼做不是因為儀式感,而是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湯晝恒排在很前面的位置,被人問起來也有借口可答。
方柏嘉想點進Danny哥的賬号,然而手指軟得厲害,眼睛也沒跟上趟,指尖輕輕一歪,戳到了下邊僅有一毫之隔的湯晝恒的微信頭像上。
他毫無察覺,眼睛眯着,手指長按最下邊的白色按鈕,閉眼發了條語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