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涮了些羊肉放到魏少安的碗中,自己則夾了些青菜埋頭吃了起來。
現如今多方勢力都在盯着王府,他回來的消息不出明日便會傳出去。所以朝堂必然又是一場風波。
沈淮書完全不想面對,但一直躲着也不是辦法。便決定賭一把了。若賭輸了便把命賠給小皇帝,就當替原主贖罪了。
所以今日沈淮書要吃好喝好,一醉方休。隻是他似乎忘記了自己酒後耍酒瘋有多駭人。
魏少安卻似乎很喜歡看他喝醉的樣子。夾起碗裡的羊肉吃了一口,隻覺整個味蕾都被打開了。
他看向籠罩在月光下的沈淮書。不知是因着月色朦胧,還是沈淮書微微顫抖的睫毛下連着一片璀璨的星河,他竟不由得呼吸一滞。
須臾放下酒杯,道:“淮書,你突然放棄兵權,做出混入市井的模樣,究竟出于何種目的?你今日便在這裡全部交代清楚。朕保證,不會讓你死得很痛苦”
“交代什麼?”用力地拍了拍腦袋,沈淮書費力地起身,向小皇帝逼近了一步,将酒氣全部都噴在了小皇帝的臉上,迷迷糊糊道:“小皇帝,我沈淮書原本是佩服你的為人的。你心懷百姓,胸有大志。你想殺我,我認。是沈淮書他罪有應得。但君子坦蕩,你卻非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構陷于我,這般小人行徑,卻很讓我瞧不起”
忽有冷風吹來,似乎要下起雨來。秋日裡每一場雨水過後都會帶來另一場寒冷。
“小人行徑?”魏少安稚氣未消的面孔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棱角分明起來,他勾着唇瓣,全身都是陰冷涼薄。
他猛然起身,推了沈淮書一把,壓低了嗓音道:“沈淮書,你當你在跟誰說話,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也好意思說朕是小人?你自己都做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我什麼也沒做啊!”沈淮書被推得一個踉跄,隻感覺整個人都在向後倒退,颠颠撞撞地被欄杆絆了一下,蓦地向湖中仰去。
我靠!酒勁瞬間被吓沒了,沈淮書掙紮着想向人求救,但所有人都被小皇帝屏退,而他的眼前隻有一抹明黃色的身影。
而這道身影恨他入骨,又是推他之人,怎會救他。沈淮書徹底地絕望了。相當後悔自己喝了那麼多的酒
。
他閉上眼,重心不穩,摔向身後冰冷的湖水。
想着,死就死吧!不一定還能穿回去。
然而等了半天,卻并沒有迎來預想中的窒息感。他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沈淮書抖了抖唇,好半天擠出兩個字來:“淮安”
小皇帝被他喚得神情一愣。末了冷哼一聲,将他一把按在了椅子上,咬牙切齒道:“沈淮書,你到底想幹什麼?朕越來越看不清你了。你對朕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以前你為了得到權力不擇手段,如今又是這副模樣,你圖的究竟是什麼?告訴朕,你究竟想幹什麼?”
沈淮書的衣衫被小皇帝拽得有些淩亂,頭發也是亂糟糟的。驚魂未定之時又被他兇狠的樣子吓了一跳,腦袋開始發昏發脹,似乎隻聽到一句你對朕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激動地開口道:“臣,臣對陛下是真心的”
真心想要你好,真心想要看到國泰民安。
“真心的?”按着沈淮書肩膀的手驟然一縮。這若是沈淮書沒喝醉時說出來的,魏少安或許不會信,但瞧着他醉眼迷離,脖頸潮紅的樣子,魏少安的心突然漏了半拍,末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為了朕你真的肯放棄多年以來的籌謀?放棄手中的大權?”
沈淮書腦袋嗡嗡作響,隻聽到了後半句。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道:“臣不想要什麼權力,臣隻想豐衣足食,過普通人的生活。所以,陛下,你放過我吧!”
我真的隻想要好好地活着。
因為求生欲,沈淮書酒壯熊人膽還反手抱住了小皇帝的手,仰頭看着他的眼睛認認真真道:“陛下,臣真的沒殺白清華。真的沒有殺他”
原本還冰冷的手觸到了炙熱的胸口,還有鼻息不時噴出的火焰。使那隻手瞬間瘙癢難耐。
魏少安蓦地将手抽回,坐到桌前仰頭喝了杯酒,随之“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他起身在沈淮書茫然失措中将他一把抱起道:“朕知道。不過放過你?休想”
沈淮書被粗魯地按在了床上,原本守在門外的守衛知趣地退到了十米開外,默默地閉上眼睛并捂住了耳朵。
為了保住耳朵和眼睛他們也是殚精竭慮了。
唯有陸千策偷偷摸摸露出一個頭來。
他十分擔心沈淮書會被小皇帝弄死。他家王爺雖然也不是吃素的。但如今的小皇帝已然長成了一頭兇猛的狼,有時連鋒芒都懶得掩飾。
而同樣兇狠的兩匹狼若在一起争食必然有一方會被對方咬死。他不希望沈淮書有事。
攝政王的寝殿内,燈火通明。
沈淮書微微眯了眯眼睛,後背被磕得生疼,想要爬起來,卻又被按了回去。
身前的人靠近他十分危險道:“沈淮書,你還有什麼遺言,朕允你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