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冷笑一聲:
“少給我裝懵懂無知。你多大了?幾百歲,幾千歲了?你是什麼被束于高閣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朵兒嗎?問題是你給人金銀嗎?”
臨風泫然欲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明熹:“……你一次給人幾輩子都用不完的金銀,而那些人大多無權無勢,既護不住潑天的富貴,更護不住自己身家性命。你這不是在幫人家,而是在害人。你這一路搞出了多少官司?說,用的什麼符咒?”
臨風說完“聽不懂”雲雲後,也不管明熹還在叭叭,自顧就開始閉目養神。
她閉着眼,說:“我沒有用符咒。”
“沒用符咒?”明熹輕嗤一聲,“天下修法者無出‘木火土金水’五行,其中根本就沒有‘憑空生金’這樣的術法。即便是金修,也隻能從别處調用,沒有憑空化出的道理。符咒呢?趕緊上交。”
“我說了,”臨風睜開眼,原先的委屈蕩然無存,又恢複了最開始欠抽的模樣,“我沒有用符咒,沒用就是沒用。你就算搜了我的身,也是找不到一張符咒的。”
明熹看着她的神色,有一瞬間覺得這并不是假話。
這就難辦了——
天下竟有憑空生金銀的新法術?
怕不是什麼新冒出來的邪術吧……
若真有人掌控了憑空變出金銀的法子,豈非要鬧出大亂?
明熹皺了下眉:
“你用的什麼法術?又從哪兒修習的?話說在前頭,你最好如實交代,否則到了你受審的地方,也一樣得說。”
“好,”臨風欣然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這就告訴你。”
明熹驟然一聽,有些驚詫,沒想到這混賬竟然這麼配合。
“你不是問我,出自何門、又姓甚名誰嗎?”臨風說,“我是仙門神女,無姓,名喚臨風。”
明熹眯着眼,歪頭。
臨風接着說:
“傳聞仙境素有不傳秘術,僅為神女所習,此術,聲稱有憑空化物、福被蒼生之能。是也不是?”
明熹沒吭聲。
她确實聽過類似的傳聞。
這類傳聞稱不上什麼秘辛,但在明熹看來,反倒是有愈發神化的勢頭,實際多半沒有這麼玄乎——
否則為何每逢天下大災,仙門都不派她們的神女出來赈災、救人呢?
否則為何“神女”之事傳得越發神乎其神,卻幾乎沒人見過仙門的神女呢?
“你一定在想,此傳聞真假難辨。”臨風一語道破她的心思,嘴角飛快勾了一下,“我今天就告訴你,的确半真半假。神女确有憑空化物的能力,但能化出的,也隻有金銀罷了。”
明熹捂着下巴,就這麼蹲着,陷入沉思。
“現在你知道,我為何勸你放了我吧?”臨風十拿九穩地觑着她,“神女終究擔了一個‘神’字,若是被仙門之人知道,她們的神女竟被他人這般擄走,這梁子,可就結下了。”
明熹思索完畢,抱着手臂道:
“你知道俗世有句話,叫‘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我管你是什麼神什麼仙,犯了事兒,統統給我伏法。”
“你這人看着挺機靈,”臨風嗤笑一聲,“沒想到竟然這般油鹽不進,蠢笨不知變通。”
明熹點頭:“是是是,你最聰明。你以賜福蒼生為名,實際拿愚弄俗人為樂,你看着他們将你随手就能變出來的金銀視作至寶,看他們為橫财争得頭破血流、家人離散,很開心吧?就算你真是那勞什子的神女,我也捉定你了。就你這樣的人,如何配為神女?”
“随便你怎麼說吧。”臨風語氣懶懶,“我困了,要歇息。明早,你還要帶着我趕路吧?”
明熹:“……”
是的。
她提着犯人,犯人本人不用親自趕路,還心情愉悅優哉遊哉地打算睡覺。
而她這個抓人者,卻不僅要一路上提心吊膽不讓她跑了,還得一路帶着她,再受十幾天的鳥氣!
“對了。”臨風原本都轉身閉眼了,又側頭,睜着一對無辜的眼睛看她,“我看你這麼有決心,正直剛毅又心懷大愛,實在感動不已,有些話要提醒你。”
明熹:“……”
她直覺不是什麼好話。
臨風:“你要把我帶去巫門受審,一路上,可得好好防範。别叫仙門發現我們的蹤迹,否則……”
明熹:“……你怎麼知道我要帶你去巫門?”
臨風:“否則,我是一定會被她們以‘區區小事’為由帶回去的,然後了無罪過,不會受到任何懲處。畢竟,這樣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後找到機會,我依舊會來凡間,繼續賜福蒼生。所以,還要勞煩你遮掩蹤迹,多多費心了?”
“是麼。”明熹飛快抓到新的重點,“怎麼聽上去,你這個‘仙門神女’,似乎不想被仙門找到啊?”
臨風卻置若罔聞,面上帶着放松愉悅的笑意,呼吸漸漸減緩,俨然是進入了夢鄉。
明熹:“喂。”
臨風一動不動,隻有胸口緩緩地起伏着。
明熹不可置信地湊近:“提醒一下,我還在問你話。”
臨風眉頭皺了下,像是被噪聲打擾了睡夢,往另一側轉了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不動了。
明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