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已擦黑,明熹再來大牢時,臨風還在睡着。
桌上擺着兩個幹掉的窩頭,和半碗青菜白水湯。
明熹輕手輕腳地把食盒放在桌上,兩隻指頭拎起其中一個窩頭,拿到眼前,發現被咬掉了一角,且隻有一個月牙形的缺口。
看樣子是隻咬了一口,就放那兒沒動了。
“我就知道。”明熹走到床邊,手背輕輕碰了碰臨風的肩,“吃的來了。”
臨風肩膀小幅度地動了一下,然後又沒了動靜。
明熹:“吃不吃?過時不候。”
這話說完許久,臨風才終于慢騰騰地轉過身,睜開了眼睛。
明熹看她一臉空白地盯着屋頂,倒了杯熱茶給她:
“不是吧,睡這麼好?敢情你是來我們巫門大牢躲清閑來的?”
臨風聽到她說話,才回了點神,也不伸手接茶杯,直接撐起上半身,就着明熹的手喝。
明熹:“……你當這是哪兒呢?真把我當伺候你喝水的了是吧?”
話是這麼說,手卻穩穩當當地伸着,沒突然揚臨風臉上,也沒扣臨風頭上。
然而,臨風剛喝了兩口,就露出了作嘔的神情,好險捂着自己的嘴,硬是把那兩口茶咽下去了。
明熹以為她又鬧什麼毛病了,起身去看她:“你又怎麼了?”
臨風緩了兩口氣,如臨大敵一般盯着她手上的杯子:“誰伺候人會用這種涮鍋水?”
“什麼?涮鍋水?”明熹舉着茶杯,“你說這個?你再說一遍?”
臨風又恹恹地躺了回去:“茶太差也就罷了,還不知道泡過多少遍。不如直接用白水,還白白玷污了清水。”
明熹很想罵人,但對着面前這個面色慘白、渾身無力到軟成一灘的家夥,又罵不出來:
“起來吃東西!不吃我直接端走了,免得你浪費糧食。”
臨風把被子往上裹了點:“誰要吃那幹巴巴的餅。”
“那叫窩頭,不是幹巴巴的餅,好嗎?”明熹說,“再說,我就料到你挑嘴不吃那個,現在專門給你帶了粥來。牢獄裡可找不到這東西,這是我特地去上了年紀的長輩那兒讨的,他們牙不好,隻有他們那兒才會每天熬粥,多的沒有,隻有這一碗,愛吃不吃。”
臨風身形一頓,轉頭思索了一陣,才慢騰騰地撐着起身。
站起來的一瞬間,她身形一晃,直直摔了下去,膝蓋砸到地上,發出“嘭”得一聲。
明熹光是聽着就覺得牙酸,趕緊上前去扶她:“沒事吧?師姨不是說已經醫好了嗎?”
臨風在桌旁坐下,揉了揉眼睛:“約莫是血流多了,暈了一下。”
說罷,臨風就坐在那兒不動了,俨然是一副等着别人打開食盒、把粥端出來再擺在她面前的樣子。
明熹和她各自坐在桌子一側,沉默了半晌,起身把粥端到她面前,又把勺塞到她的手裡,伸手鄭重地比了一下:
“請用?”
臨風睡眼惺忪地把勺子戳到粥裡,舀了一勺,放到嘴裡。
明熹:“……”
她掏出一隻金燦燦的镯子,“咔哒”一聲扣到了臨風空出來的左手手腕上。
臨風喝粥的動作一頓,終于醒了點神。
她轉着手腕,像是一副從沒見過匿氣镯這種“絕世寶物”一般,專注地端詳了一陣,贊歎道:“真是富裕,竟然同時拿得出兩隻。”
“過獎過獎。”明熹自認已經練就一張好臉皮,不再理會她的反諷,“畢竟像你這樣的要犯,兩隻镯子同時戴上,互為備用,非常有必要。”
“處置我的事,你打算怎麼做?”
臨風仍然低頭喝着粥,話題卻轉了個突如其來的大彎。
“照章辦事。”明熹說,“上回沒能審到你,這次就接上。”
“審我?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