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明熹隻好向于皖道了歉,先帶着臨風去前院休息。
後院離後廚近,通常是放飯的地方,大部分的長桌都擺在小荷堂前院,此刻有不少小孩兒在此吃飯。
“這裡行嗎?”明熹帶着臨風在前院找了個地方坐下,“還聞得到嗎?”
臨風白着臉,搖了搖頭。
“我給你弄點吃的來。”明熹說,“你早上就沒吃什麼,先吃點東西吧。”
“不要那個糊糊。”臨風先一步喊住明熹。
明熹腳步一頓:“……糊糊?”
臨風沉默片刻,字正腔圓道:“疙瘩湯。”
明熹見她這副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此人心裡正指不定怎麼痛罵巫門的食物。
她索性在臨風身邊的空位上坐下,好聲問:“那你想吃什麼?”
臨風隻是神色恹恹地垂着頭,兩手交疊着放在膝上,垂着肩,是不太舒服的樣子。
對于方才的事情,明熹始終感到挂懷。
她甚至有些不太确定,臨風此刻的不适,是否隻是單純因為窩頭帶來的身體上的難受,還是在何種程度上,也有幾分是來自剛才的那場誤會。
“想吃什麼?”明熹放輕了聲音,問,“粥,粥可以嗎?”
臨風也搖頭。
明熹說:“你說你想吃什麼,隻要這裡有的,我都給你拿過來。”
臨風輕輕哼了一聲,把頭側開了。
“……”
明熹又看懂了。
臨風的意思是:我想吃的,你這兒有嗎?
或者她是想說——你這兒有的,我會想吃嗎?
明熹歎了一聲:“如果你不說,我隻好自己琢磨着,給你弄點清淡的。”
“牛肉。”臨風神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有嗎?”
明熹:“……”
她挪了挪,小步地從臨風的另一側繞出長凳,剛走幾步,又回頭說:“哦……對了,你就在這裡坐着休息吧,暫時不用去做别的了。”
臨風拿後腦勺對着她,置若罔聞。
明熹暗自歎了口氣,到後廚那兒說明了來意,借了一口小鍋。
好在小荷堂今日的飯食已經弄得差不多了,這才有空地騰給明熹發揮。
明熹蔫蔫地坐在冒泡的滾水前,努力回憶自己那次去仙門看到的飲食,隐約記得好幾次都在他們桌上看到了一種清湯寡水的細面。
那些仙把面和面湯裝在巴掌大小的小碗碟裡,想吃就自取一碗,然而在明熹看來,那麼小一碗,大概對着嘴一喝就能一口咽,也不知那群仙在吃個什麼勁兒。
但她今天還偏得努力回憶那東西的樣子。
雖然她并不知道,臨風是不是也和其他仙一樣喜歡那種面,但好歹那是仙門常吃的食物,總比她毫無頭緒地弄出來的東西強。
明熹找于皖要了一撮挂面——
她回憶着,隻記得那個面很細很軟。
也不知道是什麼面,目前隻有先拿挂面代替着……面和湯都是白的,想必沒加那種有顔色的醬汁,或許是隻用了鹽……還記得每個小碗碟裡,都是面條團成一團、泡在中間,然後有一根綠色的菜擺在面上,彎成月牙形,貼着碗碟邊緣占了半圈……
啧。
明熹一邊燙了一棵細長的空心菜在鍋裡,一邊腹诽那些仙真是閑出那啥來了。
半柱香後,明熹端着一碗白花花的、唯一亮色是那棵翠綠空心菜的……清湯面,走出了後廚。
于皖路過,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明熹,大概是沒好意思打擊,用詞極度委婉:“呃……嗯,明師妹啊,要不要再添點佐料?後廚有很多,來——”
“不不不,”明熹一臉沉痛道,“就這樣,就這樣。”
一旁在後廚幫工的大姨就沒那麼委婉了,那個姨随便瞥了一眼,就斷言道:“這不可能好吃,不可能!”
“大概吧、大概吧。”明熹端着碗,逃也似的去了前院,将面放在臨風面前,跨上長凳,這才舒了一口氣。
她捂着額頭,裝作在揉額角的樣子,實則是根本不敢面對臨風的反應,擋着視線不敢看。
然而明熹當然沒有豁達到這種地步,她同時忍不住悄悄豎起耳朵,偷聽身旁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