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唯如臨大敵的模樣令單念緻覺得好笑,道:“單總,人家都有訂婚了,不至于這麼擔心吧。難不成在你眼裡,你兒子隻要和男人說句話,就是喜歡人家?”
單唯是看着兒子長大的,知道他不濫交,人品上也沒太大的毛病。但單念緻是單念緻,同性戀是同性戀,誰知道得了這種精神病,一個人内裡會改變成什麼樣。
這半年單念緻都被關在療養院裡,和外界無接觸,醫生說他的病徹底好了,單唯還是不大放心,隻有單念緻真的和異性定了婚,心裡懸浮着的石頭才能穩穩落下。
單唯都安排好了,單念緻上大學前先訂婚,大學的時候和姑娘談戀愛多接觸,等一畢業就結婚,以防夜長夢多,讓單念緻再幹出有損單家顔面的事。沈墨雪也同意了,所以才把向琳介紹過來。
單念緻原想待在孫家多留一會的,但看孫煦晨被他未婚夫拉到不知名的角落,貌似又要卿卿我我,這才作罷。離開前,單念緻在父母的脅迫下,加了向琳的好友,并保證肯定會多聊天的,才被允許進入車裡。
下一秒,向琳也被推了進來。
沈墨雪在外面笑着說,“念緻,我們大人有點事情要聊,你照顧好小琳妹妹,天色還早,出去逛逛再送她回家。”
陳阿姨也道:“小琳,跟好念緻哥哥。”
單念緻在後排敲着司機的座椅,小聲催促,“快走快走,走走走。”
車子緩緩前行,出了孫家老宅的門,朝山下鬧市駛去。十月,已經入了秋,單念緻坐在車子上愉悅的看向外面的風景,此時沈墨雪和單唯不在,相當于他獲得了半天短暫的自由身。
風從窗戶灌進來,外面的空氣好新鮮。
單念緻關掉前後排間的擋闆,隔絕了司機的視線,車子空間很大,不會顯得逼仄。單念緻問向琳,“你待會要去哪,我先送你過去。”
向琳好意道:“你最好讓司機把車停在商場門前,我們兩個進去,不管是無聊發呆還是吃飯玩手機,都得等六點過後再送我回去。”
“啊?”單念緻不明白,這樣做的話,父母們不就以為兩家孩子互有好感,從而撮合的更積極了嘛。
向琳垂眸,好一會才道:“我申請了國外的學校,二月,錄取通知就會下來,我也會走出去,不再回來。”
沒想到她會說這些,單念緻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把女兒推給一個同性戀,很大可能是因為他們可以從中謀取更大的利益,這樣的父母,換做誰都會逃。
單唯真是煞費苦心,想以這種方式來覆蓋外人關于單念緻喜歡男人的記憶。日後再有人說起,他也隻會以小孩子年輕不懂事為由帶過,畢竟他心裡,單念緻肯定會和女人結婚生子。
想得可真好。
單念緻咬牙切齒,狠狠攥緊拳頭,想象自己捶了單唯兩拳,才緩解心頭憤怒,對向琳道:“你放心,我們一定都能離開這裡的。”
陰雲纏繞的向琳終于露出一個笑容。
兩個人就近找了個甜品店坐下,點了些吃的喝的。單念緻沒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任故文,他的人生本就足夠扯淡了,要是再多個莫須有的相親對象,任故文對單念緻的那點薄弱喜歡就要吓跑了。
想想還是不可思議,距離單念緻成年才剛半年,才剛談了個沒挑明的戀愛,就要走到相親的地步了。
天底下哪有這種父母。
向琳坐了一會,說想去裡面逛逛,沒讓單念緻陪着,自己去了。單念緻兀自喝了兩口飲品,手指沒閑着,撥打任故文的視頻電話。飲料特别好喝,他下次要分享給任故文。
一接通,單念緻的笑臉就出現在屏幕裡,高興的說,“我提前從宴會出來了!我跟你說,剛才我在宴會上遇到一個人,他好奇怪,傻傻的,才見了三次面就說要和我交朋友,好在我對他印象不錯,就同意了。”
任故文心道:某些人更奇怪吧,認識才一周就毫無警惕性的睡我床上了。
“你這是在外面?”聽到手機裡傳來的音樂聲,像是一些商場裡才會放的,任故文問道。
“對,”單念緻說了商場的名字,道,“可惜離出租屋太遠了,不然我們肯定能見一面。”
“距離遠就不見面了?”任故文反問道。他行動力超強,聽到地點後,已經從櫃子裡拿出外套了,邊穿邊指責道,“小單同學,你是不是見任老師見得多了,開始膩煩了?”
“沒有沒有,”單念緻巴不得每天和任故文待在一起呢,就算是五十歲模樣的任故文也可以,但事實偏偏是他們一周隻能見一次。
任故文很快出了門,怕單念緻一個人待着無聊,沒挂電話,聽他絮絮叨叨的說在宴會上遇到的趣事,聽到是一對同性訂婚的時候,任故文也不免愣住了。單念緻一股腦的說,任故文卻想到:如果當初單念緻的父母很開明,那他是不是早早破除萬難,和方深若訂婚了呢?
那哪還會有他任故文的事。
愈是往下想,任故文心底越發酸澀,明明是單念緻先動心的,可這場名為愛情的角逐場上,任故文輸了個徹底。他嫉妒的發狂。
也更加憤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比白月光更讓人難以忘懷的是死去的白月光。
任故文輸給的不是一個人,而是無法追溯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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