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發現自己好像是騰空的。
她抓着裴陸行的手臂,冷靜地說:“你先把我放下來,裴小狗。”
裴陸行沒松手,“你先說,我松手你不會跑。”
謝靈吸了口氣,講道理,“我跑得過你嗎?”
“也是。”
裴陸行沒立刻松手,而是彎了下腰,讓她腳觸地有了實感後,才慢慢松開。
謝靈落地後立刻抓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
“嘶。”
“到底誰是小狗?”
裴陸行等她咬完了才收回手,低頭掃了一眼,意料之中,多了一個清晰的牙印。
“你活該。”
謝靈現在不打算和他講道理了,冷酷無情道:“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陳述你的罪行并道歉。”
“嗯,”裴陸行大約上午已經有所練習,加上認錯經驗豐富,對此流程十分熟稔,“哥錯了,早上等紅綠燈不該故意逗你,惹你不高興。”
謝靈雙手環胸,一副還在等待的表情。
裴陸行伸出手,輕輕拉一拉她的袖口,低聲哄:“别生氣了?嗯?”
“我還沒有原諒你。”
謝靈不動。
裴陸行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一瓶小盒裝的酸奶,學校超市裡的,還是帶果粒的那種。
謝靈沒喝過,視線不自覺地望了過去。
“喝嗎?”
他問。
謝靈不吱聲。
他低頭拆開吸管,插進去,然後放到了她嘴邊。
這時,她才别别扭扭地接過去,喝了一口,愣住,然後嚼了一下,咽下去,問:“這是什麼?”
“塑料。”
他平靜回答。
謝靈頓住,也平靜地看他。
“……果粒。”
他說。
謝靈說:“不要以為一盒酸奶就能收買我。”
“這個呢?”
他低下頭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瓶罐裝的可樂,還是mini的,隻有200ml。
謝靈的眼睛果然就亮了。
自從之前因為喝可樂胃炎以後,家裡一直嚴格禁止各類碳酸飲料,還有一次因為可樂吵了架。
謝靈有些走神,想起了那次吵架。
她後知後覺地想到。
也許那個時候,那些過分的充滿了攻擊性的話。
那些“我和你又不是真的親兄妹”、“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真正想說的,也許是——
我才是你的妹妹。
隻管我,不可以嗎?
但當時吵成那樣,難聽的話都是她在說。
到最後,也還是他來哄她。
就像現在這樣。
她回過神,從他手裡接過可樂,忽然說:“哥,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麻煩。”
他揉了一下她的頭發,說:“我喜歡你找我麻煩。”
謝靈不講話了。
“原諒我了嗎?”
裴陸行還在問。
不等她回答,他又說:“還生氣嗎?是不是因為我昨晚——”
謝靈猛地捂住他的嘴。
一擡眼才發現他眼底隐約的笑意,知道他是故意的。
“裴陸行!”
謝靈又變身成咬人的小狗。
他笑了笑,被她鬧着,往後退。
兩個人就在走廊的角落裡,距離很近,四周也很安靜。
謝靈在他手背上留下了兩個新的牙印才算解氣。
他等她喝完酸奶,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把學校買的軟糖,塞她校服口袋裡,“好了,咬也咬了,貢品也都上交了,這回不生氣了吧。”
謝靈哼了一聲。
将人打發回去了。
她回教室把裴陸行給她的那堆吃的放抽屜裡,看到桌上壓着的試卷,才想起還沒有交給老師看。
新來的化學老師采用了一種十分彈性的交作業方式。
每周三張完整的試卷,做完了就可以交給老師,然後領下一張試卷,下一周統一評講之前的卷子。
杜絕了一些抄作業的可能。
謝靈此刻恰好有空,就将寫完的試卷拿去辦公室,壓在桌上,又自助地拿了新的試卷。
從辦公室出來,回七班需要走到長廊盡頭再拐個彎,然後一直走。
在分岔路口時。
一道聲音叫住了她。
謝靈頓住,回過頭。
男生從另一側長廊過來,穿着幹淨整齊的校服,鼻梁上多了一副無框眼鏡,某種隐秘的打量與審視就透過鏡片照過來。
謝靈本能地皺了一下眉。
對方忽然笑了一下,是幅度很小的,沒有任何溫度的笑。
他低聲說:“我很想知道,是不是所有兄妹關系都這麼好。”
謝靈眉心的弧度更深。
她轉過身就要走。
徐溪舟卻說道:“你哥哥跟你好像就差了一歲吧。”
“每天都住在一起,又是同一所學校,天天待在一塊……”
謝靈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他。
徐溪舟擡起手,用指尖扶了下眼鏡,說:“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沒有别的意思,還是說,你覺得我在影射什麼?”
謝靈安靜了幾秒。
那幾秒,風吹過來,是徹骨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