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樣想……”
謝靈的聲音還是模糊的。
頭發上傳來輕柔的撫摸,一下,接着一下。
“……對不起。”
她又說了一遍。
“别道歉。”
裴陸行垂下眼,手指扣在她的側臉上,微微用力,迫使她擡起頭來,讓她看着自己。
“謝靈,哥哥永遠不會怪你。”
他彎下身,讓她從仰視變成了平視。
“是我的錯。”
他這樣說。
謝靈微微一怔。
“是哥哥太貪心了,對不起。”
他漆黑的眼眸認真地看着她,似乎是經曆過深思熟慮過後的想法,“給你壓力了,對不對?”
“别怕,哥不逼你。”
他手掌貼着她的臉,輕輕地撫摸。
“别哭。”
他說。
謝靈不知道自己是淚腺太過發達還是越不讓做什麼越要做什麼的叛逆小孩。
她原本沒想哭。
她早就已經偷偷哭過,發洩過了。
徐溪舟的威脅實在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有很多辦法面對這樣的要挾、敲詐,但前提是不害怕照片流傳出去,自然而然能夠在談判桌上擁有話語權。
可現在,她不可以讓照片流傳。
她承擔不起那樣的後果。
于是就隻能陷入無能為力的恐慌裡。
甚至沒辦法向外人求助。
不想告訴哥哥,至少等他高考完,也不能告訴父母……甚至——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時太慌亂,以至于口不擇言地說出了那樣的話。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過分。
她做好了認錯的準備。
然而。
然而。
哥哥卻并不怪她。
反而在她說了那樣過分的話以後,反過來跟她道歉,還認為是自己給了她壓力。
謝靈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他根本沒有錯。
但她想。
也許比起和她争執誰對誰錯這件事,他更在乎她。
所以他願意這樣。
所以每一次吵架。
他都會讓步,都會妥協,都會遵從她提出的所有要求,有道理的,沒有道理的,他都會答應。
而她也總是這麼不懂事。
總是傷他的心。
他卻總是原諒她。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
謝靈偏過頭,眼底無聲地積蓄起一片潮意。
鼻尖是酸的。
胸腔是窒悶的。
“為什麼總是這樣。”
她的聲音也帶着潮意。
輕輕的,像是埋怨,像是質問,但更多的,是心疼。
“哪樣?”
他用指腹去摸她的眼睛,摸到了濕潤的東西。
“難道——”
她變得哽咽起來,“難道你要愛我愛到連我欺負你,你也要給我遞刀嗎?裴陸行,你不能這樣,你不可以這樣做。”
“為什麼不能?”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近乎平淡地,毫不猶豫地,“就當你哥瘋了吧,謝靈。”
在她哭得更兇之前。
他俯下身,親吻她的額頭,用安撫的語氣,“不過我知道,你舍不得,對不對。”
“你不要這樣。”
謝靈聲音顫抖着說。
他卻笑了一下。
他将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吻掉她的眼淚,“如果我說,隻要你需要,我全都會去做呢?”
此刻,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
一顆又一顆。
滾燙的,流不盡的。
灼燒得他也有些痛。
他輕輕歎了口氣。
不再說這樣的話。
他問:“謝靈,告訴我,你會真的傷害我嗎?”
“你會真的讓我給你遞刀嗎?”
謝靈透過模糊的視線看着他,然後搖了搖頭。
她眼睛還是紅的,鼻子也是紅的。
眼淚挂在睫毛上,濕潤的。
看起來很可憐。
裴陸行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是鼻尖,再到唇。
“嗯,這樣就夠了。”
她給的,愛也好,痛也好。
隻要是她給的。
他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