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蕭瑟的風将窗簾吹得鼓包,像困頓住一隻野獸般,窗簾在幽暗的套房内無聲狂曳。
秦卿借着偷漏的月光,看向那扇緊閉的、白色烤漆門,她對裡頭傳出若隐若現的談話聲,感到好奇。
正想擰開門把,卻沒曾想,身體竟直接穿門而過!
即刻映進眼簾一張歐式真皮大床,上面的被子鼓起,仿佛草原上的蒙古包。
“但你身體很燙。”
“熱的。這樣蒙着被子誰不熱..”
秦卿離床有些距離,卻能夠将裡頭的對話聽得很清楚。
男人聲線的刻意壓低,以及用氣音吐出的最後兩個字,都清楚得仿佛是在她耳邊說的一樣。
應和着的是一個較為清脆的女聲,語調沉穩冷淡,可秦卿還是從吐字氣息的絮亂,聽出了她的緊張。
房間内暧昧迷亂的氛圍将秦卿裹挾,腳下輕飄飄,踏出的每一步都像踩軟雲,一跌,失重感讓她猛然伸手,下一秒指尖攏上一抹溫燙。
睜眼!
她愕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懷着笑,眼眸低低的朝她靠近,視線下移,他薄唇微啟,露出皓齒、及正中的绯紅舌尖,就要朝她吻來。
“不行!!...”
秦卿聽見自己羞怯扭捏的聲音,那人果真應聲停下,笑得眉眼彎彎、睫羽微顫。
“那你怎麼還摟着我..?”
男人的側臉被月光映照着發光,秦卿看見自己手臂環繞住男人脖頸,一副勾人的意味。
沒等到回答,他嘴角彎着依舊無聲向她靠近,秦卿伸手擋住嘴…,心髒砰砰跳得都快要沖撞出胸口。
奇怪的是那張臉怎麼看也很難看得清楚,可他每靠近一寸,秦卿捂着嘴的指尖都會忍不住顫抖。
緊接着一陣玉米味的香氣襲來。
奇怪…,還有玉米味的香水麼?
出神一秒,酥麻炙熱的感覺燙到耳後,男人的舌尖觸碰至肌膚。
他像隻黑貓,舔舐着秦卿後脖頸上的一顆痣。
“停...熠禾,癢!!!………”
淩晨五點零四。
秦卿在自己全粉色的真皮歐式大床上,猛地撲腿醒來!
一隻白絨絨小貓驚跳而起,吓得從她胸口滾落至床,落地後小背弓起,長白色的毛炸開得像海膽,玻璃球一樣的藍眼睛緊張兮兮的盯着床上那個突然發癫的人類…。
秦卿木了兩秒,眼睛掃過漆黑一片的房間,邊歎氣邊抱過貓。
原來玉米味是真真用的貓砂的味道啊…,下次還是換成綠茶味的好了…。
小小的波斯貓被秦卿撫摸着順好毛,黑而大的瞳孔重新松弛成一條直線,像隻燒開的水壺嗡嗡攤在秦卿腿上。
摸的人卻早已思緒飄遠。
剛剛又夢到他了…。
秦卿很久以前聽過一句話,說是夢到很久沒見的人,是因為他正在遺忘你。
四年,他也确實該忘得幹幹淨淨了。
扯過床頭櫃上一根銀鍊,她起身穿上兔耳朵拖鞋,暖色的光劃開黑暗,秦卿打開房門朝走廊前頭踱去,小貓見狀立刻啪嗒啪嗒軟墊,不緊不慢跟在腳後。
“嘩啦..”恒溫水壺在卡回底座後,綠燈會一閃一閃,表示感應連接,繼續恒溫。
秦卿手握玻璃杯,靠着旋轉樓梯的木質扶手,垂眼小口小口喝。
向下瞄,樓下大廳似乎還有人,淩晨五點十三,燈光亮堂,秦卿的媽媽沈江雅還在煲電話粥。
順着樓梯旋轉向下,女人搖晃着杯中紅酒懶懶躺在真皮沙發上,她朱唇微啟,臉上泛着的紅暈和她的口吻一樣暧昧:“寶貝生日想要什麼~,說,給你買。”
“姐姐來英國找我,就是最好的禮物啦。”
電話那頭,有個格外年輕富有活力的聲調講着甜言蜜語,哄得沈江雅勾唇一笑,興緻高高地将紅酒一飲而盡——
“好,我訂票,後天姐姐就去見你~。”
挂了電話,沈江雅還沉浸在微醺中,暈乎得拖鞋都穿了好幾次,轉身,赫然定睛在階梯上一道陰沉身影。
“啊..!”
她肩膀猛縮,杯子悶聲掉到波斯地毯,杯口緩緩淌出殘餘的紅酒,将地毯沾了污。
嘶...沈江雅盯着那一小塊紅酒污,眉頭擰巴起來。
她不喜歡有瑕疵,從她設計的衣服,到居住的房子,一點都不能有,就算有,也别讓她看到。
“這麼晚還不睡呢,卿卿~”,沈江雅開口重回慵懶飄灑的語調,她彎腰撿起高腳杯,“明天讓悅姨訂塊新的地毯,這塊扔了喔。”
沈江雅邊說邊朝樓梯而去,晃悠伸手,在指尖要觸及自己女兒的臉蛋時,那張臉卻越發淡漠的躲開了她。
“自己去。我忙得很。”
秦卿将碎發别到耳後,輕巧越過那懸空的手,朝廚房冰箱走去。
這不是推脫,她沒有說謊,她确實是忙得很,除了每周三雷打不動的樂隊排練,還有餐廳的合作事宜要跟進,而且最近漫遊livehouse裡還走了兩個酒保,人手緊缺,她甚至要負責招聘以及面試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