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靜悄悄,隻有他們一前一後的腳步聲,盡頭燈光很亮,那裡應該是酒店大廳。
秦卿越走越快,後面不緊不慢的跟,安靜的環境音,加上單調富有節奏的腳步聲,讓秦卿覺得有些心緊,她擔心身後人随時會開口說些有的沒的,她想盡快走到有人的地方去,因為在那裡,他們的面具可以戴得穩當先,她想盡量避免和蘇熠禾單獨相處,她很了解他,但或許也不是那麼了解他,以至于他每每吐出的下一句話,都會讓秦卿為之緊張,她不想聊過往,什麼也不想聊,就想和蘇熠禾維持好現在表面的兄妹關系就好。
事實證明,秦卿又又又想多了。
後來跟在她身後的蘇熠禾一路沉默。
到了門口,反倒是她先開口吐了句拜拜,他也不過是散漫地勾起一邊唇,輕輕颔首回應她,随即往酒店的地庫走了。
呼了口氣,秦卿往周圍看了一圈,見不到曲頌的身影,她撥了電話,一邊貼在耳邊,一邊朝酒店的側門走去,想去那邊也看一眼。
果不其然,在側門旁邊,蹲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曲頌指間夾着一截燃至一半的煙,仔細看,地上還有數不清的煙頭。手機、香煙、打火機被随意丢在地上,屏幕亮起,秦卿打去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他眼神卻一直盯着遠方,好似聽不見。
“小頌。”秦卿挂了電話,看着那個頹廢的身影。
曲頌應聲回頭看她,這才發現,他的眼睛已經有些紅腫,秦卿很熟悉,這代表他剛剛還哭過。
他真的很愛哭,在她面前是這樣,自己一個人也是。
“你怎麼換衣服了?”不同于看到的,他的語氣倒是平靜。
“那條被紅酒淋濕了,就換了。”秦卿也沒什麼情緒,隻是擡手晃了下袋子。
沉默的幾秒裡,秦卿看到曲頌将她從上至下的打量了下,尤其是脖子那裡看的尤其久,他的眉頭蹙起,突然哼笑了一聲,随即很快扭頭将最後一口煙狠狠地吸進肺裡,起身踩擰煙頭間,他開口道:“你還有心情換衣服、搭配項鍊。”
“——對于你來說,今晚這條裙子濕了也就濕了,不過就是換一條新的罷了,對吧?”他扭頭直視秦卿,“可對于我來說,這身西裝,我要攢兩個月的錢,咬着牙,才能買下來,以至于才能今天跟你神氣兮兮的他媽來參加這個婚禮!”
他笑了笑,朝前看,“然後再被你那神氣兮兮的爸看不起,蹲在這裡窩囊廢的哭!”
秦卿覺得真是莫名其妙。
他毫無預兆地爆發,就像他今天毫無預兆地走掉一樣。
雖然通過這些話,她終于是明白了他為什麼不高興,但這也不是她的錯,她從來就不了解老秦對于曲頌的态度,今天的一切對于她來說也是一樣的突然。但既然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她無法理解他這麼甩手走人後,現在還能再如此對她不管不顧的撒火,秦卿不經反思,是不是自己真把這小子慣過頭了?
“他看不看得起你我不知道,但我現在是真看不起你了曲頌。老秦他今天喝成那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根本就無力去注意到你?”秦卿接着道,“就算他有!那我是什麼态度?我做錯什麼了嗎,你把氣撒我身上?如果這就是你面對我們感情問題的解決方式,那恕我直言未來的路我們隻會走得更艱難,現在适可而止是對我們彼此都好的選擇。”
這是秦卿第一次提出分手,打從和曲頌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她就很明白他們之間嚴峻的現實問題,但,是曲頌一遍遍的堅定選擇,讓她也才有堅定下去的勇氣。早在他們見秦辰以前,就早已因為這些問題而争論過不少次,無論秦卿多麼平靜冷淡地無數次将現實擺在他面前,他也總會握着她的手,平靜堅定的告訴她,他可以的,他會很努力,努力到足以能夠上門提親娶她。
秦卿信了,至少在他情緒失控吼她之前,她是信的。
冷冽秋風在門前刮過,秦卿聽見葉子落地的聲音,她慶幸今天自己沒有喝酒,開車的成叔因為家裡有事,已經先走了,她現在必須自己去地庫開車回家。
曲頌沒有開口,隻是一直這麼定定看着她,淚珠從他眼角滑落,他看着秦卿轉身離開的背影,這麼久了,她好像一直沒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無論吵架還是分手,她從來都是站穩先位的那一個,她永遠成熟冷靜,與她對比之下的自己,不過是個情緒不穩定的小醜。
他看着那個背影真的消失在了轉角處,委屈的情緒瞬間迸發,他的眼淚像斷線的珠串,不斷砸落在地,昏黃的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曲頌蹲了下來,對着那個路口,毫無顧忌的大哭,這場戀愛不知道什麼時候讓他越來越像個小孩,他記得自己以前不曾這麼愛哭過,但隻要面對秦卿,他卻總是收不住。
她對他的溫柔,對他的包容,像一望無際的大海,比他從前談過的姐姐都要成熟,盡管秦卿比自己還小一歲,但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他不像他見過的那些富家小姐那樣刁蠻無理,秦卿是他不曾想過的樣子,她堅強、獨立、可以冷靜從容的面對他覺得一切棘手的事情,就像他們剛見面的那會,她替他頂下他犯下的工作錯誤,面對他愧疚的道歉,她也不過是滿不在乎地狡黠回應:“你請我去把頭上的口水洗幹淨,我就原諒你。”,她笑得露出那兩顆尖亮的虎牙。
曲頌出神地想着,直到車聲從跟前傳來。
秦卿坐在車裡,本想回頭看一眼他還在不在,沒想到旁邊忽地有響聲,回頭就對上了窗外曲頌涕淚漣漣的臉。
“我錯了寶貝!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對你吼了,是我該死!”說着他身子向下,竟然跪在了車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