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集市街道總要格外熱鬧一些。
你記得小時候奶奶總不讓你一個人來集市,生怕你這水靈靈的丫頭被哪個黑良心的“拍花子”拐走。不過啊,通常是早上你還在睡懶覺的時候,奶奶就已經從集市回來,買了香噴噴的油炸糕,放在壇子裡保溫,等你醒來還能吃到熱乎乎的流心。
即使現在長大工作了,你還是記得那甜滋滋的紅豆溏心,還有外面酥脆軟糯的炸糕皮。
因為今天是周末,集市應該會一直持續到中午,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相同,你也拎着幾個滿滿當當的袋子——那是你臨上車前買的零食。
看望朋友可不能空着手,你也不知道泉奈具體喜歡什麼,就按照自己常吃的口味買了一些。宇智波泉奈雖貴為神明,卻也隻是守護一方安甯的山神,職責絆住了他的腳步,把他禁锢在這重重山嶽之中,
他能把信投到郵局,再寄到你的手裡,你都已經夠吃驚的了。
平日裡泉奈就隻在山間吃些貢品和香火,你老家這邊不算什麼富饒之地,淳樸百姓的貢品自然也隻有水果和偶爾的點心食品,好在山裡也有野雞野兔子這種小動物,泉奈和他哥哥斑應該也不至于餓肚子。
不過都變成神明了,本來也不應該會餓肚子吧,又不是你家的那兩隻貓貓狗狗,一日三餐頓頓不落。
想到家中之人,你臉上的笑意稍淡。
這一趟旅程來的其實非常倉促,你出門前挂上宇智波項鍊之時,腦海中還在跟自己做心理建設,因為一旦真的踏足宇智波的過往,你就再也沒有可能獨善其身了。
『忍者』是比較日系的稱呼,在你所了解的更多的文學作品和第九藝術當中,他們有着更多的身份——Assassin,刺客,殺手,雇傭兵……不論怎樣稱呼,都免不了是手染鮮血、收割生命的背景。
“一無所知地收留兩個流浪的妖怪”,你再想要用這種話語來解釋自己的行為,可就不作數了。你大可以繼續用“前世過往與此世無關”來寬慰他們,讓止水和鼬能夠少些負罪感,但你是收留了他們的人,是飼主,是家長,在這個家裡誰都可以掩耳盜鈴,隻有你不行。
那個窒息與血腥的夢仿佛在催促你。
——快下決心吧,快去了解他們,去揭開宇智波的神秘面紗。
——你不好奇嗎,宇智波是何等強大如鬼神般的存在,為何會與你産生淵源,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而你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帶着面具的『宇智波斑』……引導着鼬,親手殺死了父母親朋。
如果你夢見的這件事是真的。你要怎麼開口告訴鼬君,告訴那個把你當做姐姐一樣尊敬信任的削瘦青年——告訴他你童年時期最好的朋友……正與其哥哥,就是那位宇智波斑,生活在一起。
不管怎麼說,你也要先拿到完整的真相,再去思考如何處理這件事。
……話雖如此,可在超市給泉奈挑零食的時候,你居然有些上頭,想到那樣活躍健談的青年被職責圈在大山裡,你就忍不住想要多帶些好吃的給對方送過來。
選着選着,心情居然也好了起來,與友人重逢總歸是一件愉快的事,購物就更是令人開心的事了,愉悅的心情幾乎讓你忘掉自己是抱着談話的目的而來。
手中的購物袋勒得你手指有點痛,你換了下手,暗淡下去的笑容重新浮現回嘴角。
那個混雜着不同人情緒和記憶的夢境,你所見到的那些畫面,真假莫辨的過往……看在你曾經“虔誠”供奉的份上,泉奈他應當不會吝啬給你一個答複吧。畢竟,是同你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庇佑此間的神明大人。
“小姑娘,油炸糕你要幾個啊?”
似乎是終于排到你了,穿着圍裙的大娘手頭熟練地翻動着油鍋裡的炸糕,把後下鍋的往鍋心撥弄,有把被擠到邊上的炸好的豆沙炸糕撈出來,放在瀝油的簾子上。
即便是忙成這樣,大娘也來得及擡頭招呼你,跟你熱情地推銷自己的産品:
“都是熱乎的,剛出鍋,好吃的嘞!”
你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出來,張了張嘴,腦海中快速思考。
自己小時候一口氣能吃三個,現在長大了,飯量也漲了,就當吃五個吧——泉奈是男生,又很少下山逛集市,就按照自己的飯量給他翻個倍……
五個…加十個。
“老闆,給我拿十五個!”
你短暫思索後喊話出口,北方市場裡這種小點心都不貴,你買15個都用不上30塊。正翻動炸糕的大娘懵了一下,她眼睛驚奇地瞪起,上下打量了一下你:
“大妹子,十五個?你一個吃這麼多?”
這你可不敢認,連忙搖頭:“好久沒吃過了,給家裡人帶一些,我一個人哪吃得下那麼多。”
鍋裡正在炸的也就六七個,你一下要買15個,攤主隻好趕緊又下鍋了幾個生的炸糕,跟你說要稍微等個三五分鐘。
你提前付了錢,心說要不讓攤主把炸好的先拿幾個給你吃上,你現在正有些餓着——去泉奈那裡做客就别指望能招待飯菜了,你還是先墊幾口為好。
你正尋思着怎麼樣開口才能顯得你不那麼像個“大饞丫頭”,在炸貨攤的另一側,似乎是出售小狗小兔子的寵物地攤,忽然有個小動物鬧騰起來,把關着它的籠子被撞的嘩啦作響。
你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怎麼說呢……很怪。
從你的角度看過去是一隻閉着眼睛的野兔,毛色是灰黃色的,就像電視上常見的野兔一樣,不算太胖,毛色也亂糟糟的,是山林和草原間擅長隐藏的好手。
可當你因為好奇,忍不住靠近過去一步的時候,那兔子再次鬧騰起來——
“……我說老闆,你這是什麼品種的兔子啊?”
那籠子屬實不算大,看起來也不像是給這種體型的兔子住的,但這過分活潑的兔子竟硬生生在窄小的籠子裡撲騰着調了個頭。
在你剛才沒看到的另一半身體上,居然長着家兔一般清一色的白毛。
雙拼色兔子!
與雜毛那一側緊閉着的眼睛不同,白色那一側的眼眶裡,好端端地睜着通紅的兔子眼。
跟你印象中的兔子眼睛有些出入。你湊近過去,在籠子前面蹲下來,想好好看看這隻特别的“雙拼”兔子。
攤主倒是不慌不忙,即便剛才這兔子在籠子裡那樣鬧騰,也沒見這大爺站起來,估計是料定自己的貨物逃不出去。
“串種野兔,我在山上抓的。”老大爺頭頂冒了幾根白頭發,但是身闆子看着卻十分硬朗,你猜他年輕時候應該也是打獵種地的一把好手。
“這小玩意跑的可快,我抓它可費了一番功夫。”
大爺看你對兔子産生了好奇,原本闆着的臉立刻擠出了熱情的笑容:“姑娘你要是看合眼了,便宜賣你!”
買寵物可不能說“合眼”,不然非要被狠狠宰一筆,而且你家裡已經有兩隻“寵物”了,可沒有再買一隻兔子的計劃。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特殊情況也要特殊對待。
你蹲下身的時候,領口的項鍊剛好垂落到外面,亮晶晶的宇智波團扇與寫着祝福的貼牌發生輕輕的碰撞,也不知是碰撞聲,還是光滑表面的反光,将這小兔子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它看着你的吊墜,你也看着它的眼睛。
看攤的大爺适時開口:“也不貴,跑山野兔,兩百你就拿走。”
“兩百還不貴啊?”真是把你當肥羊宰,你又不是沒當過家,兩百都夠買兩根長長的豬排骨了,掄起來能把這大爺一棍子砸暈。
你哭笑不得地擡起頭,指着兔子對攤主說道:“你這兔子帶點病,一隻眼睛瞎了,另一隻眼睛裡還有『黑點』,就這樣你還想賣我二百?”
“那你說多少。”大爺語氣稍微有點心虛,但語氣還是硬撅撅的,“這麼大隻兔子,跑山的,純天然!”
但你其實也沒買過活兔子,超市裡買一隻冷吃兔差不多也五十到八十不等……
在你猶豫的功夫,大爺似乎是擔心你打退堂鼓,生怕你連還價都不還了直接走,他從凳子上勤快地站起身,粗黑的大手伸進籠子裡,抓着兔子耳朵就提了起來。
“你看啊,這成色,這厚實的腿。”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
這隻兔子被抓着耳朵,拼命蹬腳,柔軟無害的小爪子也跟着亂撲騰起來。
盡管你沒有直接跟它溝通,但剛才短暫的接觸中,你看到了兔子的獨眼中寄宿着寫輪眼,而這隻小兔子也對你戴着的宇智波團扇隐隐有些反應。
想到那個充斥着紅色的滅族之夢,就算是巧合也好,你無論如何也要把這隻兔子解救下來。如果說宇智波死後都回來到你的世界,那在那一夜死掉了那麼多的人,有成人也有孩童,他們應該也因為奇迹之力,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的某處地方。
大爺手中的兔子還在無聲地掙紮,你不再猶豫,沉聲報價:
“一百,把它給我。”
其實你應該從八十開始砍價。你沒當過兔子,不知道被揪住耳朵疼不疼。
你或許不會共情兔子,但一定能對人共情,因此未免急躁了些。
盡管此時還不能确認,但你已經把這隻兔子當做流落此地的宇智波忍者來對待了。
老闆顯然對這個價格不夠滿意,笑呵呵地說道:“姑娘你真會開玩笑,再加點吧,我過會就收攤了,你再加點就拿走。”
你看着撲騰不止的小兔,略微皺眉:“再加二十。”
所以你才會更喜歡去超市買食材,不用操心議價,也不用擔心被宰。
這個價格老闆看起來還是不太滿意,不過他也看出來你有些不耐煩,與其冒着你轉身離開的風險,不如見好就收。
旁邊的油炸糕可是要炸好了,萬一你拿了炸糕轉身就走,不買兔子了,他豈不是還要把這醜兔子運回家去占地方。
“行的嘞,小姑娘真會講價。”
大爺這麼說就這是認可了你報的價格。你松了口氣,掏出手機掃碼付款。雖說你的生活并不拮據,但在集市花120買隻兔子也是挺稀罕的事……
也不能叫買兔子吧,應該算是『贖身』?
“——姑娘你買回去是麻辣還是紅燒啊?我先幫你把皮去了,回家還能做條小圍巾。”
你還在輸入支付密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大爺說的是什麼,下意識答應下:
“好哦……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