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裡原本供奉的神明是誰嗎?”
宇智波泉奈指着寺廟當中的唯一一尊雕像,語氣認真地向你發問。
端坐在祭壇之上的是個長胡子的老仙人,神情肅穆威嚴,一雙特意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眼睛裡,有着如同父母一般的悲憫慈愛。
如果是外地遊客到訪這裡,一定會被祂頭頂生出的長角、奇特的眼睛紋路吓到,進而覺得這是一位邪神吧。
可你身為從小在這裡長大的“本地人”,從未覺得這尊雕像面目可怖過,不然你也不會常常偷跑到這裡玩,也不會“虔誠”地跪在香案前的蒲團上,悄聲許願。
祭壇前的牌匾上曾經寫着祂的名諱,如今金色的油墨已經褪去,不可辨認,隻餘下『■■仙人』的隐約字迹。
小時候你隻是“神仙、神仙”這樣叫着,家中長輩也沒有交代過這些,但上次從這邊歸去之後,你出于好奇,特意跟長輩通了一趟電話。
“六道仙人。”
你回答出了泉奈的問題。
重要的朋友借住在此地,并且吸納着信仰、成為了真正的神明,你不可能心大到對此間神祇完全不去了解。
“——也是我故鄉之名的由來。”
這座你祖祖輩輩落葉歸根的村莊,被稱作『六道山』。
從許多許多年前起便是如此。你小的時候隻覺得這個名字跟“三裡屯”、“七角山”一樣是個俗名,從未想過這『六道』所指居然是六道輪回。
這裡的鄉親們曾經供奉的神明,也是擁有如此偉力之名的厲害神仙。
隻是近些年,已經很少有神迹出現,年輕一輩已經不再信仰這些——所以這邊的廟宇才會半荒廢,不再有熱鬧的祭祀活動。
隻偶爾在節日期間,有家族中的老人背着竹筐,将瓜果零食放置此處。
你平靜地看向泉奈。你并非狂熱的信徒,因此對于信仰傾斜一事并不甚在意,就算六道仙人真的存在,現在真真切切守護此地的卻是宇智波泉奈。
如果他需要你在這兩尊神祇當中作出選擇,即便六道仙人與你的祖輩頗有淵源,你也依然會選擇泉奈。
但是泉奈接下來說的話,讓你微微詫異。
捏着你的手指的青年,微微笑了一下,朱唇輕啟:
“沒錯,而我們宇智波一族就是六道仙人的血脈後人。”
聲音輕輕,不帶驕傲,也沒有急于證明什麼,他知道隻要自己認真說出口的話語,一定會被你相信和理解。
“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和哥哥會重生在此處,在這處這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廟宇附近,獲得新生——”
泉奈的叙述條理清晰,沒有一股腦的把事情講給你,隻是用血脈作為因緣,揭開了神學的一角。
可是……
你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把剛才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藏匿回唇舌之下。
?
【我們是六道仙人的血脈後人。】
你家中的長輩跟你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所以呢?”你把疑慮暫且放下,仰頭望向那沉默的雕像——仙人原本表情肅穆,此刻卻好像有了些溫和的笑意。
你是不相信自己的祖先是神仙的,幾百上千年之前的事情,誰知道是不是哪位先祖為了裝神弄鬼,非給自己家族臉上貼金……
不過,你依然覺得這長着角的長胡子神仙很慈祥,畢竟在泉奈到來之前,你也經常往這座山裡和廟裡亂跑,卻從未出過什麼意外。
大抵是真的有祖先保佑。
你望着雕像有些出神,宇智波泉奈也沒賣關子,他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才可以借用祂的力量,吸納此地無主的信仰之力。但最初的神格,也是唯一的主神之位,仍屬于祂——治愈的力量也是如此。”
說白了,六道仙人是主動把部分力量和好處給了當年雙目失明的宇智波泉奈,也允許他在此地以神明自居,庇護百姓。
但卻也沒有把力量全都交給他,比如治愈的神力就沒有賦予下去。
若想引動真正的治愈神力,就需要向六道仙人直接求取。
“不用緊張,把一切交給我就行。”
泉奈牽着你的手,把你引導到神像之前,他面朝神像單膝跪下,随後笑眯眯地仰頭看你:“接下來我說一句,你學一句。”
“……嗯。”你面前就是祈禱用的蒲團,裡面都是松軟的幹草,上次跟斑發生沖突的時候你還試圖用火焰點着這個蒲團,用來驅趕他所化身的巨狼。
當時自己拿着的打火機被宇智波斑幹淨利落的一爪拍飛。
不打不相識。你懷着有些感慨的心情,看了斑一眼。
斑此時依然抱着胳膊靠牆站着,這個姿勢看似不近人情,卻隐隐透着“為了不被傷害而不願敞開心扉”的防備心理。
或許是你想多了吧,在這裡哪有誰會傷害他呢。
斑的視線原本落在泉奈身上,似在思索些什麼,見你看他,他便不動聲色地收回那種顧慮的表情,朝你眼神詢問。
——為什麼忽然看我?照做啊。
你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無事,随後便順着泉奈的牽引,在其旁邊的蒲團跪了下來。
食指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你輕輕收攏其他幾根手指,與泉奈的手緊扣在一起。
“忍者始祖,福生無量六道天尊……”
如果不是泉奈讓你跟着念,你是絕對不會想要複述這種像神婆唱戲一樣的台詞。
對待神明,你常有敬畏之心,而無信奉之念。
不過既然是泉奈的要求……隻能照做了。
你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六道仙人的名諱。
手上的小傷對你來說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但如果能治愈好的話,泉奈和斑也會放心一些,那個叫帶土的小少年也能少些愧疚吧。
你等着泉奈念出下一句,可耳畔遲遲沒有聲音傳來。忘詞了?不應該,泉奈才不會掉這種鍊子。
手指輕微動彈,你想要提醒泉奈該說下句話了,可手上的力道一松,居然沒有握住任何人的手。
“……?!”
你立刻想要睜開眼睛,可就在這個時候,居然有一隻手遮在了你的雙眼之上。那隻手輕的就像沒有形體的雲朵一樣,卻實實在在擋住了你的視線。
“孩子。”
站在你面前的人低聲呼喚,你認出了那是在你昏迷的時候,與你對話的聲音。
“你、您是……六道仙人?”
你向來不是任人擺布的性子,身子向後一躲就躲開了遮擋你視線的手掌,墨色的雙眼迅速睜開,看清了說話之人的樣貌。
長胡子,兩顆角,長衣袍,還有紫色的、一道道圈圈紋路的奇異眼睛。
周圍的環境一片雪白,好像在雲端,又像是在一團棉花的中央。
你從跪坐的狀态站起身,環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邊——泉奈和斑他們都不在這裡。
所以遮住你的眼睛是為了單獨把你帶到這處地方來嗎?
?
六道仙人負手而立,先前被你躲開了手,他似乎面上有些挂不住,輕咳了一聲轉過身去,背身與你交談:
“既然已經交付了職責于你,我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之人——選擇吧,選擇你的式神,選擇你的守護者。”
老仙人即使背朝着你,你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威嚴,以及話語絕對會成真的效力。仙人擡手撫了撫胡子,補充道:“把他的名字默念在心中,契約便可成立。”
這是戰前補給,還是勝利之後的獎勵關?
與神像長的一樣的仙人居然真會出現在你面前,之前聽你許下承諾的人也是這位樣貌奇特的神明了……
還真是如其所言,失去了“平凡的”生活啊。能親眼見到神仙,大概以後你也不能以普通人自居了。
“抱歉,我不選。”
你對六道仙人的接受度還算良好,雖然有些被驚到,但還不至于因此說不出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
“我說過,我會去為他們提供庇護,會保護我的家人和朋友,因此我不需要誰來守護我,正相反,我會在這個世界裡保護他們。”
如果因為手上這種小傷口就認為你需要保護,那簡直是太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你擡起右手,當着六道仙人的面用力攥緊握拳,皮膚和肌肉的繃緊讓傷口第三次湧出血來,順着你握緊的拳縫緩慢流淌。
“你是要因為我是女性而小瞧我嗎?據說是我的祖先的——大筒木先生?”
你認定的事情,就算是一條路走到黑,也絕不會後悔。管他是神仙還是祖先,在打算幹預你的命途之時,也看看你的覺悟啊!
當然,這流着血的小小傷口自然算不上是什麼覺悟,你隻是在聲明自己并不脆弱,更不軟弱。
六道仙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自己的提案會被這樣直白的拒絕。他轉過身來,看到你攥緊的拳頭,還有流血的傷口,微微歎了口氣:
“你這孩子還真是倔強……也不知是像了誰了。我換種問法吧——”
祂揮動衣袖,用一陣清涼的風帶來了治愈的生機,你手上的傷口快速結痂愈合,很快連受傷的痕迹都不再留下。
“——選擇與你羁絆最深的人,讓他成為你的特别之人,與你共享吾之饋贈。”
這次六道仙人的話語委婉了一些,雖然意思大差不差,但是又多透露了一些内容出來。
饋贈……是指力量嗎?
與自己羁絆最深之人,與其共享饋贈——
在你幼時與你建立友誼,贈送你信物,牽挂你十年之久的朋友,這樣的人,算嗎?
親手撿到的乖孩子,與你一起生活、日日夜夜陪伴在你身邊,這樣的人,算嗎?
泉奈、止水。
你在心中同時念起他們倆的名字,随後又仗着六道仙人聽不見,在心裡仿佛許願一樣碎碎念叨起來:
『其實斑跟我的羁絆也很深啊,我們一見如故,就是天生适合做朋友的類型;
鼬是我們家的新成員,喚我一聲姐姐,他就是我異父異母的弟弟,也非常重要的……
還有那個咬了我的小兔子帶土,我從商販手裡買下了他,他也算我半個所有物吧,力量分他一些也未嘗不可?』
反正是共享嘛,你就把自己認識的宇智波的名字都在心裡提了一遍。
許完願,你眨眨眼,看向這位“無所不能”的神明大人。
不管怎麼說,你們現在算是達成共識啦,而且六道仙人看起來真的是一位好神,對待你的态度還挺溫和的。
被發了『好神卡』的六道仙人倒是樂見其成,你多選了總比一個都不選要好。
“倒是貪心。除了你一開始提到的兩人,其餘幾人是否願意成為你的守護者,需由他們自己定奪。”
說完,白袍的仙人表情嚴肅起來,他擡手召喚出漆黑的法杖,立于身側:
“上前一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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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本來正在給鼬夾菜,盡管女主人不在家,他們也依然會按照正常作息起居,而現在剛好是午飯時間。
突然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灌注到宇智波止水全身,他手臂一抖,手中的筷子連同筷子上夾着的菜一起掉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