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下的睫毛顫了顫,裴舟擡眼目光掠過奶茶和蛋糕落在那張笑得燦爛的臉上。
暖黃的燈光将她臉側的絨毛映得清楚,笑得讨好眼底卻狡黠,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賣好,卻叫人怎麼都生不出厭來。
無賴的徒弟果然也是無賴,讓人毫無辦法。
“下不為例。”裴舟聽到自己的聲音。
“那,先生喝奶茶吃蛋糕,我去吃飯!”梁歡歡将奶茶塞到裴舟懷裡,蛋糕輕輕放到他腿上,提着自己那份歡歡喜喜到小桌坐下,又突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先生,老槐能吃東西嗎?”
買了奶茶之後她沒讓老槐直接喝,倒不是因為自己打算回到家後和大家一起喝,而是怕老槐喝後會有不良反應,還是打算回來問問比較好。
裴舟沒有立即回答,看向安靜站在一旁提着東西的老槐。
以前沒試過,現在,或許可以。
“可以。”
“太好了,老槐快過來吃飯,先生吃過了嗎?”
“我辟谷。”
老槐接收到命令般,走去和梁歡歡坐下,梁歡歡教他用吸管喝奶茶,第一口下去兩人眼睛都閃着亮光。
“什麼感覺?”她問老槐。
“跟水不一樣。”
“你喜歡嗎?”
“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那讓你喝水和喝奶茶,你會選哪個?”
“奶茶。”
梁歡歡表情有些激動,“這就說明喝水和喝奶茶相比,你更喜歡奶茶!”
她看向裴舟,“先生,老槐有自己的喜好,他是不是要修煉成精了?”
修成精的第一步便是修出靈智,然後慢慢長出血肉。
裴舟一直觀察着,卻沒回答梁歡歡的話。
梁歡歡沒等來回答,又自說自話,“肯定是,一定是先生太厲害,老槐跟在先生身邊太久,蹭了先生的靈氣都要修煉成精了!老槐,你也要變成人了!”
老槐仍是笑眯眯的神情,裴舟低下頭狀似看書,拇指和食指夾着書頁輕輕摩挲,手背青筋微微泛起,眼底晦暗不明。
或許不是修煉成精,而是……被賦予成精。
一頓飯結束,手裡的書再沒翻過頁。
天已經完全暗下,梁歡歡問裴舟自己能不能在他院裡把師傅叫來,裴舟沒回答,她就當默認,在桌上擺好多買的奶茶和蛋糕一直念叨着“師父師父”,念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
便踱步到裴舟身邊可憐巴巴道:“先生,師父煩我煩的緊,我叫他不肯應,你能不能幫我施個小小的術法,把他叫來?”
裴舟擡了擡手指,他現在慢腦子都是“師父”,也煩的緊。
梁歡歡看到有金光自裴舟指尖閃過,就知道事情成了,走回桌邊坐好,吃飽後犯困便趴在桌上繼續等待,卻也沒放過裴舟,
“先生,你在人間的時間長,比我有經驗,你說我該簽約成為主播嗎?還是說再另找個工作?”
“你幾歲了?”
“二十。”這具身體的主人今年二十歲,很巧,她做鬼也剛好是二十個年頭。
“在人類裡,這個年紀已經成年,既然是成年人就得學會安排好自己的一切,我不是你師父,不會對你諄諄教導,更不會給你兜底。”
梁歡歡垂下眼睫,聽懂裴舟的言下之意,那就是讓她自己做決定。
她忽然有些茫然無措,意識到不是人人都像自己的師父一樣可以依靠,這裡是陽間,做什麼都得她自己來,犯了錯也不會有師傅幫擦屁股了。
心頭的沉悶讓她沉默下來,再加上犯困,漸漸趴在桌上睡過去。
睡着之後一道虛影才緩緩浮現在她對面的位置上。
平等王揉了揉那顆睡着顯得毛茸茸的腦袋,順便将她的聽感封住,擡頭看向坐在躺椅上看書的人,表情瞬間變得兇神惡煞,
“幹嘛對她說那麼重的話!她才是隻二十歲的寶寶鬼,你不幫就不幫,好好說話不行?你不兜底我兜!”
“以她的身份,你這句話還能說多久?”
輕飄飄一句話就将滿腔憤慨堵住,先前還張牙舞爪的人臉慢慢沉下去,顔色淺淡如琉璃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那張熟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