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掃了眼四周,才看到縮在角落裡也渾身是泥的惹禍精。
周圍的訓練車來來往往,沒有人能忍住不多看他們兩眼。
裴舟走近叫了聲,“教練。”
梁歡歡聽到聲音擡頭看了一眼,又立馬心虛地低下頭,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教練也擡起頭,五十多歲的人現在神色滄桑似八十歲,已經快碎了。
他狠狠啜了一口煙屁股,将煙頭丢在腳下,站起身将煙頭踩滅,悶悶将煙吐出,一開口就是對自己職業能力的深深懷疑,
“裴先生,你把人接回去吧,你這孩子我教不了。”
裴舟唇抿成一條線,潘教練回頭看了梁歡歡一眼,還是留了些餘地,壓低聲音跟裴舟講話,
“裴先生,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遠了些,潘教練刻意跟裴舟保持一些距離,以免自己身上的泥髒了他身上那件看着就很昂貴的大衣。
一直到确定梁歡歡聽不見的距離教練才停下,警惕地回頭看了梁歡歡一眼,這才重新開口,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眨個眼的功夫我們已經在溝裡,你看她多厲害,整個訓練場就這個地方沒完工留了個泥坑,别的地方都開得好好的,偏偏她能找到這個地方才出事。”
教練語重心長,“裴先生,我把你叫來也不是想告狀或者讓你賠錢,隻是有些人是真的不适合開車,報名費我可以退給你們,隻是你家裡這位……以後還是别讓她碰車禍害别人吧。”
梁歡歡蹲在原地和老槐大眼瞪小眼,一邊小聲的問:“老槐,你說先生會怪我嗎?”
老槐搖頭,“我沒幹過這種事,不知道先生會怎麼樣。”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銀行卡餘額,又是一陣心疼,這回不知道要陪多少錢。
“走吧。”
正看着就聽到裴舟的聲音,她擡頭,沾着黃泥的臉除了命苦還是命苦,小心翼翼問道:“就這樣走嗎?”
“不然留下來吃晚飯?”裴舟反問。
“我是說,不用賠錢嗎,我願意賠的。”
“教練車有保險。”
梁歡歡站起身,腳已經麻了,歉意地看向潘教練,“教練對不起。”
教練别過頭擺擺手,“報名費會原路退回給你,娃娃,以後還是别學車了吧,有些事強求不來的。”
梁歡歡尴尬笑笑,裴舟已經朝外走去,她拖着蹲麻的兩條腿姿勢怪異跟着,動作活像影視劇裡的喪屍。
裴舟察覺到停下腳步回身看她,緊皺着眉,“受傷了?”
她搖頭,“蹲久了腳麻。”
裴舟無語,裴舟轉身繼續朝停在駕校外的轎車走去。
梁歡歡的腳麻已經好轉,連忙追上想因麻煩他為自己的事跑一趟而道謝,伸出手想拉他的衣擺,但想到對方不是自己師父,自己的手也很髒,就讪讪收回手揪緊自己的衣服。
察覺到那隻欲伸又止的手,裴舟沒有看也能想到手的主人眸光暗淡的樣子,不自覺放慢了腳步,他本來也沒有刻意走快,隻是他人高邁步大。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嚴厲,對于一個剛當幾天人的小鬼來說,雖然經常闖禍,但并非故意,背井離鄉寄人籬下接連遇到這麼多事,大人都很難崩住,他是不是該寬容些說兩句安慰的話?
正想着,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隐忍的笑聲。
餘光瞥了眼,原以為會沮喪害怕的小鬼竟然在偷樂。
他再次停下腳步,盯着那張沾着泥巴顯得滑稽的臉,“笑什麼?”
梁歡歡本來在偷笑,現在被抓包徹底忍不住了,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
“想起師父對我的評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師父說得真對,而且我剛剛想起網上一張圖,跟我和先生現在的情況很像。”
她拿出手機開始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