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歡歡的認知裡,認識的人裡面隻有這兩位會給自己這樣的寶貝。
她抱着水盆去找裴舟,平時就算迷路個三四遍走完都還能開心亂蹦的路,今天隻是走一遍就感覺到身體一陣陣發虛。她急着讓裴舟看看老槐,起床之後沒洗漱換衣,走這一趟讓剛幹下去的衣服再次被冷汗浸濕。
清晨的風一吹,汗水蒸發,涼得她手腳發寒。
裴舟沒在常在的躺椅上,院子裡彌漫着中藥味,梁歡歡循着味走到廚房,在廚房門口站定,看到坐在廚房裡一邊看火一邊一邊看書的裴舟時,瞬間紅了眼眶。
“先生……”一開口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她抱緊水盆,“老槐他會不會有事?”
裴舟擡起頭就看到扁着嘴的小哭包,将書反扣在台面起身皺着眉朝她走去,最後在她面前站定。
看到她還站在門框外邊掉眼淚卻還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樣子,好笑中又覺得心疼還有……點點的可愛。
他看了眼水盆,幹巴巴的木雕随着她哭得抽抽搭搭的動作在水面晃動,便忍不住用手撥了一下。
“沒事,隻是被烘幹了,泡幾天水就好,頂多恢複人形的時候多幾條皺紋。”
“真的?”
聞言,她的淚水止住,未流下的淚還凝在眼眶裡亮晶晶,“那這段時間我來給他換水。”
裴舟低頭看她,“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愛哭。”
她努力彎起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又空出一隻手抹掉臉上的淚。
她打小愛哭,但不是對誰都會哭。
冥界的鬼并非所有都會看在她背後有人的份上給她好臉色,有時甚至還會故意刺上幾句,被人欺負時她可以争得面紅耳赤,可一到師父面前就忍不住委屈掉眼淚,現在好像又多了個先生。
“怎麼這副樣子就過來了?”裴舟接過她手上的水盆,能看出她過來很急,昨天的衣服都沒換。
“我擔心老槐會出事。”梁歡歡察覺到什麼,聞了聞自己的身上,“我好像酸酸的。”
“馊了。”裴舟評價。
“我回去洗澡。”梁歡歡要走,又突然想到什麼,舉起自己的手露出手腕上的紅繩手串,“這是先生給我戴上的嗎?”
裴舟點頭,“隻要不取下,以後那些東西不敢再靠近。”
梁歡歡臉上藏不住事,得到這個回答明眼可見的失落,他看到忽而有些煩躁。
可她不懂,道了謝,“謝謝先生。”
聲量忽然小了下去,“師父他,有來看我嗎?”
裴舟想到那人說過的話,以後大概率還是會躲着,本想遂了那人的意撒個小謊,讓她擺脫依賴早點獨立。
可看到那雙小心翼翼又帶着期待的眼神,狠心的話便說不出。
“來過。”
說完便如願看到哭包小鬼眼中重新煥發光彩,“我就知道師父不會不管我,一定是冥界有事耽誤了才沒來。”
她朝裴舟晃了晃手腕,手串上的犬齒随着她的動作輕晃,高興得連身體的不适都能忽略,
“再次謝謝先生的手串,還有謝謝先生昨晚救了我,先生和師傅一樣好!我以後一定要像孝敬師父一樣孝敬先生!”
裴舟想到平等王将人托付給自己的時候,一副甩掉麻煩的樣子,像孝敬師父一樣孝敬自己還是免了吧。
可看她興高采烈回去的背影,又覺得算了,小鬼高興就好,要獨立也不急于這一時。
梁歡歡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過後又回去找裴舟,院裡的小桌上放着煮好的早點,以及一碗黑乎乎的藥。
裴舟囑咐她吃過早餐就把藥喝了,有助于她恢複精氣,交代完畢就回到自己屋裡。
梁歡歡聞了聞,中藥味沖鼻,不用喝光聞一聞都覺得身子好了。
吃過早點小口抿了一下,苦得舌頭發麻難以下咽,偷偷看了眼屋裡想端到牆角倒掉。有些藥确實能恢複精氣,但是效果緩慢,與其喝這麼苦的東西,她倒甯願好得慢些。
她剛端着藥起身,就感覺到一道壓迫感十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緩緩擡起頭就看到裴舟站在屋檐下,沉寂的黑眸靜靜看着自己,一句話不說卻比說了還管用。
她臉色猙獰了一瞬,認命般端起碗一口将碗中的藥喝盡,然後被苦得龇牙咧嘴,卻不忘朝屋檐下的人露出讨好的笑。
“要把碗舔幹淨嗎,先生辛苦熬的藥,我實在一滴都舍不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