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你要給我嚴肅對待,及時調整情緒!”李局長勒令道。
“是,李局,我錯了,”馬原低頭道,“我檢讨。”
“你又錯哪兒了?”
說話間,一高大魁梧,身穿警服,鬓角染霜,肩上三杠三星的總警司兼總督察長魏文鋒,手裡拿着文件,疾步而來。
各刑偵分屬局長、隊長站成兩排,向他行注目禮。
“這文檢察官從地方調來了中央,一躍三級,我已經拿到了調遣令,”他說到這裡,眉目之間,憑添喜悅之色,“有這樣的人才加盟,我們肩上的重擔能夠輕快點兒了。”
“真調來了?從桜市來了?”刑偵一隊隊長王若明,立刻跟其他幾人互換眼神,“這小子說什麼都不肯離開老家的。”
“是啊,最高檢派出專案組人員,轄區内的老幹部,邢檢察長那是三顧茅廬,請了又請,才把這年輕人從桜市檢察院硬給帶了回來,還是咱們遺留未偵破的大案要案太多,吸引了他,唉!”
魏督察長說到這裡,臉上一絲苦笑,連連歎氣:“首都的情況很複雜,特别是涉及重大、疑難案件,一旦懸而未決,影響極大,這陳笑傘在我們待查名單上躺了三年,要不是他喝多了犯下這樣惡劣的滔天大案,我們還是拿不住他,這不是我們的失職嗎?”
手下一幹人等,皆低頭沉默不語。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檢察官喝過洋墨水,那不是在職去國外交流學習,所謂的鍍金邊,而是實實在在的耶魯大學法學院碩士與博士,真正的專家型檢察官,咱們支隊一定要跟他配合好,争取早日将那些積壓已久的案件都一一偵破,還百姓一個安甯。”
魏督察長語氣堅定,目光沉甸甸的,掃視着在場的每一位刑警。
“是!”
話音剛落,說曹操曹操就到,外面文職警員匆忙來報:“督察長,文檢察官來了!”
“嗯。”
魏文鋒轉身,闊步向外走去,身後跟着的局長與刑偵隊長們一路随行,都要看看這人的廬山真面目。
來人早已等待在警局大廳中央,正站在牆邊,背着雙手,聚精會神,看着上面藍框白底的行動标語:鐵肩擔道義,熱血祭英魂。
他輕聲念誦,眉心微微勾起,指着中間兩個字,對身旁兩名殷勤的小警員說道:“這裡寫得不好。”
“啊,您請指示!”兩位小警員連忙各自打開一個小筆記本,拿着鋼筆,認真地聽。
“雖然我們公檢人員不怕犧牲,但成為一抹英魂,不是我們最想要的結果。能夠擔得起道義的肩膀,必定要頑強地活着、站着,所以……我覺得不如‘熱血鑄警魂’,更能擔得起人民的安全護盾。”
“是,是。”
“就照他說得改。”
魏文鋒聲音如洪鐘,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盡管他年近六十,距離退休僅剩兩年,但依舊耳聰目明,反應敏捷。一聽到他的話,立刻讓人過來拆掉牆上标語,重新更正。
“魏督察長,您好,”文予甯向他躬身行禮,微笑,伸出手來,“久仰大名,晚輩文予甯,向您報道。”
魏文鋒也客氣地回禮,兩人握了握手。
他端詳着眼前這個年輕人,眉目疏朗,英俊有餘,皮膚白皙面嫩,看起來年齡不到三十,隻是近半年來對他線上交流時的淩厲幹脆作風,頗有耳聞,眼前看到來人,隻覺得清風拂面,文質彬彬,倒像是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上幾歲。
即便自己身高一米八三,也要微微仰頭看向他,此人背光而立,眉骨投下的陰影讓其眼窩顯得更加深邃,一雙狹長的單眼皮,睫毛與劍眉和發色一樣濃黑茂密,修長身形,裹在桜市地方檢察院筆挺正統的藏藍色立領制服裡,左上方的貼胸兜裡,裝着一支英雄牌銀色鋼筆,随着他的挺身動作,而微微泛起冷光。
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文檢察官的手,魏督察長的手被他半握着,足足三分鐘,隻覺得他的手冰冰涼涼,竟不似活人的溫度。
“文檢察官!”
馬原待到他們公事公辦寒暄過後,走了過去,一掌用力拍上了他的肩膀。
“哎呦,文檢,今天一見,一見真是……不如聞名啊!哈哈!”
他上下挑釁看着對方,斯斯文文白兮兮的,竟像個文弱書生。
隻見文檢察官忽然“哎呀”一聲,微微蹙眉,偏過肩膀,躲過了他的厚重手掌。
“怎麼了?難道被我打傷了?”馬原嗤聲笑了。
“沒什麼,”文予甯将制服脫下,搭在一側手臂上,露出半面以白色繃帶包紮的肩膀,“是槍傷。”
衆人一愣。
刑偵三隊隊長尹長春,立刻心領神會,連忙問道:“3月11日陳笑傘拒捕當天,撞上一輛銀色轎車,忽然開槍擊殺攔路司機,那司機……想來是你?!”
文予甯點了點頭,微笑道:“正是在下。”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不是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正好攔住了陳笑傘的逃生之路,而是中間撲出一個“文咬車”,将這一犯案累累、意圖逃竄的罪人,堵在了路中間。
“真英雄,夠膽識!”
馬原樂了,當即摟住他的肩膀,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怪不得邢檢察長有些吞吞吐吐,不肯讓他過來,合着這是中了槍傷,剛從床上爬起來。
“走,我帶你在局裡逛逛!”
“好。”文予甯從善如流,跟着他到處走。
“小馬,你讓他先歇着!”魏督察長在後面急忙喊話。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