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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過。”成澄星忽然斜刺裡走了過來,從他們仨中間穿過。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繼續他們的聊天。
等到晚上放學,成澄星在座位上裝書包,看到楊嘉銘在教室門口等着,三人一起結伴,往校門外走去。
“切!”
“又怎麼了,今天一天你都不痛快,”孫志奇納悶,蹲在他的座位旁邊,仰頭看着他,微微皺眉,“到底誰惹你了。”
“他們那小組不帶我!”
“什麼小組?”孫志奇奇怪道,“學校有什麼新的組織嗎?”
“學習小組,還是我提議的,結果不帶我。”
“哪個學習小組不帶年級第一名,那他們是眼瞎了,”孫志奇問姜鵬,“誰成立的,你知道嗎?我去把他們拆了。”
“學習的事我哪能知道?”姜鵬反問道。
“走吧,沒什麼。”成澄星拽起書包拎在肩膀上,他平生第一次,有了被孤立的感覺。
明明他認為,是他先認識文予甯的,比全校同學誰都要早,還在他是賣魚小販的時候就認識了,結果他們卻并不親厚,雖然,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前後之分。
十一假期以後,天氣逐漸進入深秋,落葉飄灑,紛紛揚揚,成澄星上體育課不能運動,隻是被風吹得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老師就讓他回到教室裡去待着。
他推開門,看到文予甯坐在最後一排,有些納悶,才隐隐約約想起來,他好像這幾天出勤都比較亂,有時早上不在,有時幹脆不上晚自習,老師也知道他的情況,隻點一下頭,文予甯就走了。
此刻他帶着耳機,腳踩在桌子下的橫梁上,黑色的耳機線在衣襟上纏繞,他閉着眼睛,似乎正在聽着什麼,臉上神情有些落寞,窗外金色的楓葉,随風吹進了窗子裡,似乎有那麼一兩片,剛好落在文予甯的胸前。
成澄星清了清喉嚨,故意搞出聲音,文予甯睜開眼睛,看到是他,以很快的速度閉上了,仿佛閉得更緊了。
現在成澄星很确定了,這絕不是他敏感!
“喂!”
成澄星忍不住了,幾步從第一排走到他的跟前,手指敲了敲桌子。
文予甯睜開了眼睛,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
“你對債主就這麼個态度嗎?”
文予甯仍舊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像是沒聽着。
成澄星伸手到他的胸前,想要一把拽下他的耳機線,隻是文予甯反應更快,一下子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指頭,像是握住了什麼很髒的狗爪子似的,又扔了回去。
然後摘下一側耳機:“幹什麼?”
“你,要對我放尊重一些,我是你的債主,”成澄星露出了想象應該有的周扒皮的陰狠表情,甚至叉起了腰來,瞪大眼睛,“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
“那你要讓我幹什麼。”文予甯聲音平靜地問。
“我讓你……”成澄星翻着眼皮,想了一會兒,“跟我玩。”
“玩什麼。”
成澄星站在原地,其實沒想好,所以要現想,甚至還有些着急地抿了抿嘴巴,好像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一定要想好了。
“對,釣魚,”成澄星指着他,“你跟我去釣魚。”
文予甯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成澄星已經坐到了他的同桌位置,孫志奇的座位上,這麼一望黑闆,“哇”了一聲:“這麼遠!你能看到黑闆嗎?”
文予甯把腳放下了,忍不住坐直,離他遠了一些。
“我個子高,能看到。”
“切,我也不矮啊,是老師喜歡我,才讓我坐第一排。”成澄星瞥着他,看到他耷拉一側的耳機,好奇抓了起來,塞到了自己的耳朵裡。
聽了兩句,不禁瞳孔放大,那是改編自愛爾蘭民謠的硬核版本,電吉他速彈與咆哮式的唱腔極具沖擊力,簡直能把耳朵炸翻,名叫《Whiskey In The Jar》(瓶中的威士忌)。
As I was going over the Cork and Kerry mountains
我翻越科克與凱裡群山時
I met Captain Farrell,and his money he was countin
遇見法瑞爾船長,他正清點錢财
I first produced my pistol, then I produced my rapier
我掏出左輪手槍,又亮出鋒利長劍
Stand and deliver,or the devil he may take ya!
交出錢财!否則魔鬼将帶你入地獄!
聒噪的聲音震耳欲聾,成澄星不得不把耳機趕緊摘下,扔還給了他。
“還以為你是多正派的好學生,竟然聽這種歌!”
剛剛走進教室看到他在這閉目沉思,還以為是什麼秋天悲傷的王子!
“那你還去嗎?”文予甯阖着眼睛看着他。
“去哪兒啊?”
“釣魚。”
“去!”
周六早上,成澄星和文予甯相約在學校門口見面,成澄星提前問過帶司機給咱開車行不行,文予甯拒絕了,說騎車就能過去,離學校不遠。
倆人各自租了一輛自行車,騎了一個小時,成澄星就擺手說不行了,心跳得厲害。
“你是……”
“什麼?”
“沒什麼。”文予甯指着自己的後座,“你上來。”
成澄星跳上了他的車後座,文予甯騎車帶着他,看到他的雙臂從身後繞了過來,将自己的腰抱住。
不一會兒,盡管隔着衣服,都感覺得到成澄星鼻尖杵到了他的後背。
“你為什麼放假還穿校服啊?”
文予甯沒有回答。
自行車去往的地方,逐漸脫離大馬路,往清沂山道上蜿蜒而去,成澄星暗暗羨慕他的體力,帶着一個人,騎了兩個多小時,都絲毫沒感覺到他有懈氣和費力的感覺。
有個強心髒真好。
“這是去哪兒啊,看着不是去戰江湖的路啊。”
文予甯握着自行車兩邊車把,嘴角微微上揚,騎得越來越快。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們穿過一片片成群站立的樹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一片片光斑灑在地上,光影如金黃的水墨,在二人身上、臉上,溫柔地撫過。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成澄星勒緊他的腰,反複大聲地問。
“把你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