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旁除了他就是李沛德，能說給誰聽。

除了說給他聽，絕對不可能還有别人，但她偏偏又沒有看着他講話。

裴寂立馬斜睨向李沛德，讓他趕緊滾，洗個衣服都沒洗明白，淨在這裡礙事。

李沛德：“……”得嘞，滾，他着實太在行了。

等人走遠，裴寂閃到柳裁身側，為他遮住陽光，但端着臉，狀似不情不願。

柳裁噗呲一笑。

裴寂：“……”

柳裁笑得更大聲了，完全止不住。

裴寂喪着臉，眼裡迷茫中又透着笑意。

他迷茫為何兩次聽她說要拿捏自己，心情會全然不同，又笑自己狗腿子一樣為她鞍前馬後，得她一絲兒絲兒好臉就甜的跟什麼似的。

“走吧，用晚飯了。”柳裁回房前，手指勾了一下他的衣袖，裴寂馬上跟上了，也不去想拿捏不拿捏的話了。

晚膳依舊擺在柳裁房中，蓮房魚包、夏凍雞、煎藕餅，并三樣時蔬。

天氣炎熱，柳裁胃口不佳，隻用了幾口便停著不食了，倒是裴寂意味深長地盯着她，吃的是一個慢條斯理，姿态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矜貴，碗盞絕不會發出半點碰撞的聲響。

他這樣的眼神并不多見，是一種欣喜與期待交雜，又或許還有一絲絲的甜蜜。

柳裁的眼神同樣莫可名狀，“你為何突然跑來？”

裴寂唔了一聲，咽下口中飯食，又漱完口，令人撤下碗盤，這才緩緩道出二月裡他初次見她時候的情形，柳裁方知，桃花宴途中小歇，她與泗水的談話竟被他無意間全數窺聽去了，更不料，他曾于花信别院尋她的事情。

怪不得，一勾就上手，那夜的風流韻事并非偶然，卻是他早就生了心思，不過順水推舟。

柳裁自己已經不太記得都說了什麼話，能讓他在不見到人的情況下，便去不顧王爺克己複禮端方自持的一貫作風，穿梭于百花叢裡尋她的蹤影。

聽他複述江南水鄉、塞外孤煙、海闊天遙等話語，神色陶醉，語調激昂，竟是十分向往。

莫非并不是簡單地被自己皮囊所迷麼？無怪乎救她之後，留她養病，說什麼上門提親，當初隻以為他君子行為，為她名節考慮罷了，原來是要有預謀的。

“世人最重門第，姻親選擇更是不重人品，隻看家世。我最開始想通過提拔你父親，擡升你家門第來做文章，也許陛下與娘娘會網開一面，你卻不肯讓我因你而敗壞綱紀，此方法便作罷了。

“我也并非是昏聩之人，當時确實有點着急，且又查訪得知你父親秉性醇厚，确有實幹才華，才在種種事件的推波助瀾下，想出的方法。但你不許，便作罷了。

“此後我又曾央請大嫂出面說和，大嫂讓我徐徐圖之，這便有了她不願貪墨女衙功績，為你求娶封賞之事。

“然我娘早看出來貓膩了，便又想騙我入宮，我上次被她拘了二十來天，這次怎會再上當。”

裴寂頓了一頓，似乎還有話藏在胸間，不便宣之于口。

也不難猜，大約就是不滿父母逼婚的話語。但為人子女不可妄議長輩，否則為不孝。

柳裁擡頭，對上他滿是柔情的眸子，“所以徐徐圖之也不行，一怒之下，你便挂印離京了。”

兒戲。

“你不必管，我娘了解我，我也了解她，她鬥不過我。”他懶洋洋地往床上一歪，笑呵呵地道。

她趴在桌前，支着雙臂，雙手托腮，頓時心煩意亂，“夜深了，王爺回房吧，泗水在外頭要等急了。”

裴寂：“……那個，晚上不能摟着嗎？”

柳裁白了他一眼，那是單純的摟着麼，起身走到窗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人拽起，道：“明日早起出發，王爺快些回房安歇了吧，不然我就不讓你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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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急着趕路，一行人錯過了投宿點，眼看蒼穹幽暗，星辰點點，仍舊沒能趕到下一個集鎮上，索性便停車下馬休息。

不遠處傳來一陣慢悠悠的馬蹄聲，緊接着又傳出一對少年男女的對話聲。

開始模模糊糊聽不甚清，及至近了，隻聽那少女咆哮道：“你領的什麼路，夜裡睡哪？”

“你非要趕路的。”少年甕聲甕氣地辯解道。

“趕路便要漏夜跑到荒地裡來，好顯擺自己的苦勞麼？差這一星半點兒的時間了？白日裡狂奔還不夠麼？”

少女一連三問，嗆得少年語塞。

隐約覺得被罵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