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巴掌落在臀上時——
腦海中竟下意識閃過費理鐘的臉。
她想,她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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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聲喑啞地撕扯着夏日的炎熱。
午後的陽光傾灑在柏油跑道上,照得路面一片澄澈,體育館的玻璃窗裡倒映出室内虛晃的人影,頭頂的白熾燈照在水面,波光乍現,刺目的令人暈眩。
空調冷風在近乎凝滞的熱浪中掃過。
吹起少女額前的劉海,以及藍色的裙擺。
舒漾手指一旋,啪的将汽水瓶蓋擰開。
瓶口幾乎瞬間升騰起一股細碎泡沫,而後迅速在空氣中融化。
滋滋作響的氣泡灌入喉嚨,讓悶熱的胸腔得到短暫舒緩。
微酸的汽水刺激着味蕾,喉嚨被氣泡擠壓着,大腦傳來一陣發麻的酥爽,舒漾忍不住舔了舔唇,乜眼掃向前方的邱琪。
邱琪正費力地擠着快空瓶的防曬霜,将厚厚的一坨乳白往大腿上抹。
彎腰間,餘光掃至旁邊的舒漾,動作一頓,默默将手中的遮瑕膏遞過去:“舒漾,你又挨訓了?”
舒漾沒回答,隻是晃着手中的遮瑕膏問:“防水嗎?”
“防,我試過,幾小時都不脫妝。”
舒漾笑笑:“謝謝。”
邱琪有些愣怔。
少女笑起來時,纖細的睫毛撲閃出一雙狡黠的眸子,微紅的眼尾又蕩漾出幾分輕佻,有股說不出的靈動。
舒漾無疑是漂亮的。
巴掌大的臉蛋混着昏暗的光線,顯得十分白嫩。
淺藍色的吊帶泳衣将少女的身形勾勒得飽滿緊緻,彎腰時能清晰地看見優雅的天鵝頸,以及那對精緻的蝴蝶骨。
如果忽略掉那兩條修長的腿上一道道鞭痕的話。
痕迹倒不重,像輕描淡寫的水墨畫,深淺不一。
但如果仔細瞧的話,還能從她胳膊上看見類似的痕印。
每次上遊泳課時,邱琪總能看見舒漾身上多出來幾道淤痕,有的是新添上去的,有的結了痂,暗紅色醜陋地盤虬在白皙的肌膚上,十分明顯。
大多數時候,這些痕迹都被掩蓋在裙擺下,無人知曉。
隻有在體育館的更衣間,才能窺探一二。
聽說費家的家風很嚴,稍有差錯便會受到嚴厲懲罰。
起初邱琪還不信,直到看見舒漾身上的傷痕,才意識到是真的。
同情心使她的視線多停留了幾秒。
不過短短數秒後,在舒漾朝她遞來視線前,邱琪匆匆扭頭,忽視那些過于明顯的紅痕,專注在自己掌心的防曬霜上。
邱琪不是個愛打聽别人隐私的人。
舒漾不願意多說,她自然也不多問。
那時她隻有一個想法。
原來富家小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舒漾捏着汽水瓶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将空瓶扔進了垃圾桶。
咚的一聲響,餘音在寂靜的更衣室裡回蕩。
“邱琪,幫我個忙。”
“什麼?”
“幫我請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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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漾前段時間确實挨了一頓打。
當梅媞氣急敗壞用煙頭燙她,罵她是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時,她也反手給了梅媞一耳掴子。
兩人迅速扭打在一起,地毯上的細線纏住腳踝,裝飾花瓶被撞倒在地,嘩啦啦,砸了一地碎玻璃渣子。
場面很淩亂。
連平時經常勸和的阿姨們,都愣在了原地。
梅媞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耳朵,鋒利的指甲刺破了耳廓,流了點血。
她不停地扇她,一邊扇一邊罵,舒漾半邊臉都被打腫了,咬着牙使勁扯她頭發,疼得梅媞龇牙咧嘴罵她賤人。
不過舒漾也沒完全占據下風。
十八歲的少女已經出落得高挑,梅媞沒法完全壓制住她,隻能用尖銳的眸子盯着她,露出譏諷的笑容:“跟你媽一個德性,都是隻會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我哪能跟你比呢,梅阿姨。”舒漾翹起嘴角,舌尖微卷,将唇角的血迹舔舐幹淨,眼神輕佻,“昨晚你叫.床的聲音都快把屋頂掀翻了,那位叔叔還誇你水好多呢。”
梅媞頓時臉色一紅。
她惡狠狠瞪着她,揚起的手鉚足了勁:“小小年紀滿嘴騷話,也不害臊!”
舒漾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掙脫她的束縛,從地上爬起來。
梅媞被推倒在沙發旁,手臂磕在折角處,疼得她尖叫,而舒漾趁機跑向玄關,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一門之隔,世界清淨。
舒漾劇烈的心跳逐漸緩和。
她從口袋裡掏出鑲了裂痕的鏡子,看着鏡中頭發淩亂的自己,用指尖碰了碰還在流血的嘴角,忍不住啧了聲。
還好她隻是臉腫了,沒真的破相。
要破相了,她還怎麼去勾引那個老男人。
舒漾想起那張斯文的臉就犯惡心。
誰能想到,那個戴着眼鏡一本正經,看起來溫和可親的大學教授,背地裡其實是個玩得極花的老變态呢。
隻是老變态最近已經不滿足于簡單的撩騷。
他請求舒漾把她穿過的襪子内褲送給他,還提出想包養她。
舒漾冷笑。
老變态想得還挺美。
她讓他滾。
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老變态興奮地讓她多罵幾句,他愛聽。
以前她還能尊稱他一聲“宋教授”。
現在罵他一句變态都髒了自己嘴。
同樣,她也覺得梅媞惡心。
在費長河去世沒幾天,她就迅速勾搭上比自己小十歲的男人,并悄悄将對方帶回家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