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鄭千玉倒是希望他直接了當地問自己“可以上.床嗎”,這樣鄭千玉就可以直接說“不可以”了。
李想也并不是那樣的人。
鄭千玉疲勞地回到自己的家,洗完澡之後,把衣服整理好。像參加了一場長長的馬拉松,他很快就睡着了。
因為身體上的勞累,鄭千玉睡着的時候夢見了很多事情。在夢裡他忘記自己是個盲人,但和現實一樣,他仍然擁有着很多煩惱。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鄭千玉照着互助會上拿到的信息,在網上聯系了一些有聲書錄制的工作室。期間還遇到了要先交幾千塊保證金的騙子,鄭千玉反手就把他們都舉報了。
他上大學的時候因為長得好當過學校晚會的主持人,那個時候鄭千玉留着稍長一些的頭發,幾乎不用上妝就可以上台。他當主持的照片傳了出去,在大學城裡火了一把。
後來鄭千玉去考了普通話證書,但大三之後他就沒當過主持人了。
工作室發來幾段文本讓鄭千玉試音,鄭千玉沒有透露自己的情況。他認真地錄了一下午,把音頻發過去,很快就收到回複,對方很滿意,但因為鄭千玉的錄音設備不是很好,後續要正式交錄音文件的話,需要升級一下裝備了。
鄭千玉考慮了一下。
他有一點存款,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家裡人在幫他出房租。他仍然需要工作保證基本的生活。
過了幾天,鄭千玉收到網購的錄音設備。他摸索着拆開了箱子,把聲卡和話筒從包裝裡拿出來,茫然地坐了一會兒。
研究了二十多分鐘之後,鄭千玉确認他不可能在摸瞎之中裝好設備。說明書上的字又小又擠,手機很難聚焦,更讀不出來。
他打開了BYE,點了連線。
林靜松正在睡覺。
手機振動的第一秒他立刻醒了,随後是BYE标志性的樂聲。
林靜松從床上坐起來,打開燈,挺直了身體,接起連線。
視頻接通,鏡頭對着幾個箱子,裡面有白色的塑料泡沫,黑色的機械設備。
“你好。”
鄭千玉的聲音響起。
“可以幫我看看這個怎麼安裝嗎?”
他在鏡頭前拿起一本說明書,林靜松看清了上面的字,是麥克風和聲卡的安裝使用指南。
“可以對上焦嗎?”
鄭千玉點了幾下屏幕,語音提示是否翻轉鏡頭,鄭千玉頓了一下,點擊了“否”。
鏡頭也就沒有翻轉過來,林靜松再也不能因此看到鄭千玉的臉。
他抿了抿嘴唇。即使如此,這個提示仍然是必要的。
“可以。”他答道。
“嗯?”
鄭千玉總是很快就能反應過來。
“又是你。”
他的語氣很中性,并不是煩躁,也不是驚喜。
“這個軟件……是随機連線的嗎?”
鄭千玉有些疑惑。
“是的。”林靜松很沉穩地回答。
他很快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電腦,按照型号找到了視頻安裝教程,非常耐心地幫鄭千玉裝好了麥克風和聲卡。
這個過程堪稱漫長。鄭千玉要一個個摸出零件,找到接口,下載軟件,進行調試。
連線對面的聲音不緊不慢,沒有過分的小心和安撫,他的措辭簡潔,描述精準,讓鄭千玉剝離了許多不必要的其他情緒,專注地做好了眼下的事情。
鄭千玉認為,他很适應這樣的相處。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鄭千玉在對方的提醒下開了燈,他可以使用他的設備了。
“謝謝你。”在暮色浸染的窗前,鄭千玉對他道。
他沒有立即挂斷連線,林靜松握着手機,在長途飛行之後的時差颠倒之中,睡意和輕微的頭痛的存在被他完全忽略,但他的意識仍舊不算十分清晰。
“你可以添加我為好友。”
所以他說話不加修飾,平地而起。
鏡頭晃了晃,鄭千玉的指尖摸過屏幕,在旁白功能的提示下找到圖标。
“……這樣嗎?”
林靜松點開消息通知,同意添加申請,鄭千玉出現在他的好友列表之中。他的頭像是一隻系統随機到的雪貂,戴着墨鏡,有種得意又可愛的氣質。
很像以前的鄭千玉。
林靜松盡量維持平和、冷靜。
“是的。
“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