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辛看着那錢,最後慢慢趴到桌上,吸了吸鼻子。
鄭千玉去見完鄭辛回來第二天就把自己的手摔壞了。
打電話召來林靜松。林靜松立刻出現,把鄭千玉送去醫院,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腦子沒摔壞。左手要上一個月的夾闆,鄭千玉慶幸——還好壞的不是右手。
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林靜松握鄭千玉沒摔的那隻手。夏天,鄭千玉穿着短袖短褲,膝蓋和手臂都有幾處擦傷。林靜松去取了藥水,半蹲着給鄭千玉的傷口都塗上藥水。
林靜松也一夜未睡。他正在改他的程序,七點睡下,八點被鄭千玉的電話驚醒,八點二十分見到鄭千玉。
他見到鄭千玉的時候,鄭千玉坐在小區的路邊,白色的皮膚上擦傷正在滲血。他的一隻手垂在膝蓋上,曲着腿,看到林靜松來,臉上并沒有什麼痛苦的神色。
他甚至還對林靜松笑一下,像他們每一次見面那樣。
林靜松背起他,小心地避開他身上的擦傷。鄭千玉的手已經使不上勁了,隻好緊緊趴在他的背上,用胸口做支點,像隻考拉一樣抱着林靜松。
“左手好像摔壞了。”
鄭千玉在他背上說,他細長的手臂無力地垂在林靜松身前。鄭千玉好輕,像林靜松身上的一朵雲霧,林靜松的手握在他腿窩處,不自覺收緊。
他怎麼不像會痛?
林靜松心痛得要死。去醫院之前,鄭千玉還在惦記他的畫闆,要林靜松幫他收起來,等他去完醫院回家,就可以繼續畫了。
在醫院裡的時候,林靜松蹲在地上,鄭千玉塗完藥水的傷口鮮紅得刺眼。
鄭千玉看到他這麼高的個子蹲在地上,臉又是很英俊的,鼻梁筆挺,眉毛和眼睛都長得好,凹下去一個深邃的峰谷。他眉頭緊皺,皺得鄭千玉忍不住伸手按他的眉心。
先把褶皺撫平,又摸了摸他的頭。林靜松擡起眼睛,眼神裡的溫度讓鄭千玉感受到的疼痛極近消散。
“搬過來和我住。”
林靜松自下向上看他,言簡意赅。
他是有一些錢的。大學之後為了擺脫家庭,林靜松用自己的頭腦和專業正試遍各種賺錢的方法。
鄭千玉的家庭陷入窘境時,林靜松很直接地給了鄭千玉錢,不是小數目,挨了鄭千玉一頓罵。
林靜松不會和鄭千玉吵架,他和鄭千玉不是一般的關系,他隻是想幫鄭千玉。比起鄭千玉,錢又算什麼。
他也不需要鄭千玉低頭,林靜松沒有什麼誰拿了錢手短的概念。他隻想要鄭千玉不要活得那麼難,鄭千玉本來就不應該活得這麼難。
但這件事讓他和鄭千玉罕見地發生分歧。林靜松心裡暗暗想,是他給的還不夠多,不夠解決鄭千玉整個家庭的困境。
鄭千玉聽了這句話,他仍舊搖搖頭,這一次他不想和林靜松吵架。
他的手還是放在林靜松的頭上,說:
“不要,你讓我很容易分心。”
林靜松迷茫:“分心什麼?”
“就是,就是——”
鄭千玉撇過頭,朝向另外的方向,道:“和你住一起,就會想很多你的事情,影響到我畫畫了。”
林靜松:“我也會。”
他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他願意被鄭千玉影響。
“你想的和我不一樣啦。”鄭千玉擺擺手,扯到手肘處的擦傷,“嘶”了一下。林靜松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動來動去了。
“聽着,林靜松。”
鄭千玉正色,很認真地叫他的名字。
“我沒有覺得很痛苦,我無比相信我可以解決我遇到的問題,就像我相信自己的能力。”
他摸摸林靜松的耳朵,像隻大狗似的。
“你想幫我,是因為你喜歡我,你很愛我。”他一點點教林靜松,“你讓我知道這件事——這已經足夠了。”
他像小孩子一樣攬他的肩膀,道:
“我也喜歡你,很喜歡。所以我有勇氣面對一切事情。”
林靜松平靜下來,鄭千玉最擅長這種事,他三言兩語就能說服林靜松,言語真摯,無法辯駁。
“等會兒回家,我們先去搬畫闆——然後你幫我洗頭哦。”
鄭千玉知道林靜松軟化下來了,他換了一種語氣,略略撒嬌,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