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雪青恍恍惚惚,有一些奇怪的片段順着這個吻被傳遞了過來。
他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像是世界快速切換時那樣,慢慢出現一片場景,綠色,滿目青翠的山林間,鳥雀啼鳴,太陽升起,清澈的溪水嘩嘩流淌,露珠順着草葉的尖尖滑下,地鼠慌亂的逃竄。
這片場景消失,又出現破敗的廟宇,頂上破了洞,滴滴答答的漏着雨,牆角滿是蛛網,地面上積着雨水,稻草發黴,而在畫面的正中央,是一尊巨大的閉眼神像,但是是隻狐仙。
接着又飛快地閃過幾個場景,繁華的市井,古老的宮殿,還有幾處涼雪青也很熟悉的場景。
這都是什麼?
等到這些場景都逐漸消散,眼前的畫面都恢複清晰,微風吹入殿内,床邊的紗簾被吹動,搖晃的波紋後面,是一道灰青色的身影。
看見涼雪青又醒過來,國師收回傳輸内力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你剛剛昏迷過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系統出聲提醒,【然後他,這個現在裝的很好的家夥,剛剛吓得全身都白了。】
系統誇張地比劃了一會:【我看到他連妖珠都吐出來了,顔色很漂亮,也不知道是什麼妖怪,道行還不淺。】
涼雪青看一眼系統的形容,再看一眼床邊那個冷若冰霜一心複仇的國師。
額……
這原主留下來的情債,還真是難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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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銀發披散着,他俯下身,死死地注視着涼雪青的眼瞳,細長的手指抵在他胸口,一字一句很兇狠地說:“小殿下如今最好不要再想着尋死的事,你的命是我的。”
“當初是我救下的小殿下,如今這條命我沒有收走,就是黑白無常來也休想從本座的手裡搶人。”
他面容平靜,眼底卻是一片洶湧又偏執的海洋。
這熟悉的眼神令涼雪青感到熟悉,他有些反胃,眼底是明晃晃地厭惡,“你到底想要對朕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國師忽然笑,這笑和之前都不太一樣,他之前總是情緒很淡,就連記憶裡被涼雪青刺穿心髒的時候,他都不曾笑成這樣子,這樣邪惡,又悲涼,一絲一縷的黑氣從他的發尾冒出來,纏繞在他的眉間。
他笑,眼尾卻裂開一點傷口,絲絲血際蔓延,“當初小殿下求我救你,這是第一條命,後來小殿下刺穿了我這裡。”他手指滑動,指甲劃破涼雪青胸前的衣襟,白皙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從這裡刺進去,很深,很深,我找郎中縫了三十三針,才将這顆破損的心髒修補好,但是小殿下你聽。”
他一把攥住涼雪青的手,又輕柔地放在胸口,“你聽,這顆心已經不跳了,我死掉一次了,這是小殿下欠我的第二條命。”
他慢慢地趴了下來,還緊緊握住他的手。
涼雪青慢慢将頭轉過去,看着床裡邊的兩道重疊的影子,胸口開始蔓延密密麻麻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是原主在後悔嗎,他想了想,說:“朕隻有一條命,一命隻能抵一命。”
國師又笑,笑出了聲,很歡快,笑到眼淚都流出來,因為他側躺的動作,淚珠慢慢滑下,流進了綢緞般的銀發裡。
他說:“可以抵的,但不是小殿下這樣算。”
“凡人的壽元是一百年,妖仙的壽元是一萬年。”
“我要小殿下陪在我身邊——一萬零一百年,才算是還了這一筆債。”
涼雪青啞然,他哪有那麼長的時間。
狐妖又說,他想到了什麼,笑得更開心,聲音輕飄飄,“人類自然是活不了這麼久的,但是傀儡可以。”